三天過後,李若希退燒了,溫度下到了36°,于皓南看着溫度計上顯示的最新數字,終于松了口氣。
他有些佩服父親方傾做醫生的忍耐力,就這麼看着自己的“患者”遲遲不退燒,不見好,是多麼心焦煩躁又無能為力的事,給藥,打針,用冷毛巾反複物理退燒,觀察他的反應,一而再地摸他的額頭,再沒有退下去的痕迹,于皓南都考慮把他送到醫院去了。
隻是,盡管這麼折騰,李若希也僅僅是發燒了而已,要了他幾次,都沒有誘導他發情,于皓南心裡有些悶悶的。
這會兒把膝蓋上的白紗布小心地摘下來,看到滑跪在車門外磕碰傷到的膝蓋,破皮的地方也好得差不多了。
李若希手裡拿着冰鎮橘子水,低頭看着于皓南小心地揭紗布,看到自己膝蓋上的青紫,才想起來找後賬,擡腿踢了他一腳:“都是你害的,你還用冷水澆我,害我生病了!”
“那是澆你嗎?是洗去你身上雜亂的味道,”于皓南拍了一下他的額頭,“一個Omega頭發裡怎麼能有别的Alpha的味道,我就該把你頭發全部剃光。”
李若希微微一怔,騰達飛跟梁詠雲一樣,常常在他的身邊,來回來去互相頭抵着頭,看文件資料什麼的,也是有的,也許頭發上真的沾了信息素也說不定。
“你是狗嗎?就知道聞來聞去,你的軍大營裡都是Omega,難道你就沒有别的味道?!”
“我把軍中強健的Alpha都給外派出去公幹了,在你看來,才像是‘我的軍大營裡都是Omega’。難道我讓他們上前線?Omega将領遠程操控就行了。倒是你,讓一個兵王給你打下手,你也好意思?”
李若希仰頭看着他,好像在琢磨他的話。
“我的參謀都是立了大功才能進我的部隊,你的副将立了什麼功?難道你給别人還是你的屬下介紹他,就說他是曾經的兵王嗎?”
“那我應該怎麼辦,先等他立功嗎?”
“當然了,先發去軍校學習三個月,正一正軍紀,再駐守馮迎港一年,待他立功,然後名正言順,提拔上來。難道你街邊随意撿了一個癟三,回去就能當你的副将,你的部下也能心服口服?”
“……”李若希想了想,好像是那麼回事。剛領騰達飛進軍營時,梁詠雲是直接表示了他的不滿,一下子跟他平級了,周旋、孔琏他們等人,也頗有微詞,隻是騰達飛進來後立刻梳理了編制上的問題,才讓大家逐漸認可了他的能力。
可是,做将軍的人,還得是鎮守一方,建功立業,才能讓人信服。
“你做事随心所欲,就圖一時痛快,腦子不好,就該問問别人,我不是說必須得問我,起碼問問梁詠雲吧?你這樣把騰達飛也弄得很尴尬。”
“是嗎?”李若希逐漸自我懷疑起來。
于皓南看他閃動着一雙玲珑剔透的大眼睛,好像在那認真思考,隻是,若希一旦思考,他就忍不住心中發笑。
領兵打仗,除了搶占先機以外,還要以最快速度,占領高地,才能随意向下掃射,将敵人一網打盡。
對李若希也是一樣的,于皓南從來是先用智商碾壓,再用強壯的身體把他反複碾壓。這場戰役,他長期處于智商高地,是因為有多個戰績予以佐證,比如,一身彪悍武功,高考狀元,太空行走第一人,宇航員,繭的工程制造師,兵王,兩島戰役打敗厄斯人的光輝戰績,以及,晉升最快的三星少将等等,這些一步步加深了李若希對他的崇拜,因為,李若希不缺追求者,但喜歡各個維度意義上,都強壯的Alpha。
小人妖常年處于“戰俘”狀态,難免心生怨怼,于皓南看他在那低頭想了半天,輕輕地拿走他手裡的橘子汽水,伏到他的身前,抱着他的腰,分開他兩條細白的腿,輕輕地吻他唇上未幹的飲料。
“别弄了,”李若希微微皺眉躲開,“身上很疼。”
“你這次為什麼沒有發情?”于皓南忍不住貼到他的臉上問他,“以前親你一口都會……”
“狀态不好吧,心情也不好,”李若希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總發情多麻煩,耽誤好幾天。”
“我這次一點都沒惹你,你還心情不好,”于皓南還是忍不住一再去抱他,讓他倚進自己的懷裡,“趕緊找回狀态,我喜歡你為我情/動的樣子。”
他們幾次魚水之歡都非常肆意和默契,都會因為彼此給對方帶來的快樂而感到得意。
“……你為什麼總喜歡打我,”李若希摸了摸腰間的皮帶痕迹,“是發瘋還是恨我。”
“是助興,你怎麼什麼都不懂,”于皓南笑了笑,“皮帶給你,你不是不舍得打我嗎?”
“我就抽了你一巴掌,你就跑了。”
“抽臉不行,傷自尊。”
“那你抽我就沒事?我沒有自尊?”
“你自尊長屁股上?”
“……”李若希氣得狠刨于皓南的前胸。
“還抓,你力氣有多大你知不知道?也就我能擎住,”于皓南道,“螳螂拳又梅花掌的,抓得我正反面花裡胡哨。”
李若希低聲笑了起來,每次事後的交流都很愉快,總是讓李若希忘了事前的吵架和事發的殘暴。
“你是不是就因為這個才來找我,今天剛好25号。”
“有什麼問題嗎?我20幾歲,難道不行了的時候再找你,才是純愛?”于皓南将他的頭發捋順在後腰上,慢慢地沒過他的腰身,将自己的纏上,“我說過,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成年人,你是害羞還是害怕啊?都已經是我的人了。”
好像……有理有據。
李若希趴他懷裡,靜靜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雖然他對珠寶鑽石一概不稀罕,都能看出這是枚價值十分昂貴的鑽戒,市面上很少見,他更在意的是于皓南的用心。
“你是什麼時候買的啊,就這幾天嗎?為什麼忽然想結婚了,是因為上次分手嗎?”
“年前就準備好了,11月的時候,打算是接你出來過年,然後求婚,進我Aland部隊,以後每天在一起,”于皓南道,“誰曾想,你忽然鬧獨立了,又是加入Air不來我這兒了,吵着要分手,過年也不來我家,一直鬧到現在,我都沒有機會說。”
李若希啊了一聲,思前想後,才明白過來,這陰差陽錯,從他新兵營出來負氣進了Air,就一直跟于皓南别扭。
“這麼說,你是想‘以後每天在一起’?”
“是啊,”于皓南納悶道,“你都嫁給我了,還天天外面浪嗎?”
李若希往于皓南懷裡拱了拱,更是心中慚愧,原來他無形中耽誤了好幾個月相擁相伴的日子。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我跟你分手那天,你就該告訴我,想跟我結婚。”
“我是想你在外面碰壁一段時間可能就好了,想鬧就鬧,一些磨合在結婚前發生最好,”于皓南拍了拍他的屁股,“若希,咱們一定要認真對待結婚這件事,我覺得婚前協議一定要有。”
“好。”李若希從他身上起來,倆人開始草拟協議,就用酒店客房裡的紙和筆。
“我們要寫三件對方一定要遵守做到的事,”于皓南道,“結婚以後,誰都不能違反。”
“好,”李若希點頭,“那你先寫,我還不大懂。”
于皓南用筆帽那頭輕敲了一下李若希的額頭,開始寫第一條。
不許離婚。
“啊?!”李若希看着這四個字目瞪口呆。
“啊什麼啊?結婚難道是為了離婚嗎?現有法律對Alpha一點都不袒護,你随随便便把我離了,我找誰說理去,我才不像我爸那麼笨!”
“哦。”李若希一個啊字,能勾出于皓南說這麼多話。
“這第二條。”
于皓南微一沉吟,在紙上面寫道:不準藏我的孩子,生了必須給我。
“啊?!”李若希剛感歎額頭就又被筆帽打了,他簡直忍不住笑,“皓南,你爸他們的事,真是給你造成不小的陰影啊?”
“那當然,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看到我爸哭,就是認我的那天。他開着車,載着我,淚如雨下……那年我都快四歲了,前面三年多他對我一無所知,後來把我嬰幼兒時期一千多張照片翻看得都泛黃打卷了,簡直被我爸坑完了。我爺爺也是老淚縱橫的,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個我。”
李若希發現這件事于皓南是完全共情于浩海和于凱峰的,言談之間,好像也很責怪方傾秘密生養了他三年多,沒讓他認于總。
“混蛋玩意兒,你可是總統懷胎十月生下的,他得多痛苦,才瞞着不告訴前夫,你也不想想。”
“我不理解,于總挺好一人,豪邁潇灑,敢作敢當,我爺爺更是沒話說,”于皓南道,“我覺得沒必要,告不告訴的,我不都是他方傾的兒子嗎?于總不會把我搶走,誰也改變不了我是他兒子的事實,他藏我是圖什麼?”
簡直一個大寫的莫名其妙。
李若希望着他,心裡唉了一聲,于皓南真的是很直接也很冷漠殘酷的人。
“反正你不能藏我的孩子。”于皓南再一次警告李若希,“像你這種好生養的人妖,還不一定能生多少個,到時候你天涯海角給我東扔一個西撇一個,我滿水星找孩子?到時候我真的會狠狠揍你,我可沒有我爸好說話。”
“……”李若希低垂着眼眸看着他那張紙,心想這婚還能結嗎?
“第三。”
于皓南下筆如有神,寫得很快。
“如若違反前兩條,李若希必須爪幹毛淨。”
……李若希攤開手心,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晃了晃頭,看着前胸齊腰的長卷發,然後非常茫然又無辜地看向于皓南。
于皓南哈哈笑了,摟着他的脖子又是一陣疾風驟雨似的親吻。
他就喜歡看李若希這呆傻純白,長腿笨兔子的模樣,抱着他睡覺的時候能一夜好眠,無憂無慮,不用動腦。
“爪幹毛淨,”李若希用力推才推開了他,“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你的錢,你的動産不動産,你的生命,皮肉,鮮血,你的頭發,都得歸我。”
“……于皓南,”李若希震驚地望着他,“你是強盜嗎?不,像奴隸主,早多少年前海盜買奴隸就是這樣的,簽的是生死契。”
“我要求你,你也可以要求我,”于皓南道,“而且我這前面兩條過分嗎?隻要你能做到,必不會讓你爪幹毛淨。”
他幽藍色的眼眸看着他,很笃定地說:“我隻是不想跟你分開。”
李若希心下一軟,想他一定是被父親的婚姻傷到了,才在自己身上這麼防患于未然,幾乎到了變态的地步。
“該你了。”于皓南把筆塞到他的手心裡。
李若希開始苦思冥想,到底寫什麼才好,這可是今生也許唯一一次能跟于皓南談條件的時候了,他可不想錯過。
于是在那抓耳撓腮,遲遲不落筆。
于皓南笑道:“沒讓你寫作文。”
在高考前,李若希在他家裡模拟考的時候,于皓南曾經看過他的作文,那真是邏輯混亂,廢話滿篇,為了湊夠字數,幾乎把題幹抄寫三遍,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别吵!我要好好想想。”
李若希想到如果他和于皓南離婚……其實根本不存在他還想要什麼,于皓南那三條其實都是在阻止離婚的發生。而對李若希來說,要是真走到了想離婚那一步,他什麼也不在乎了。
那不如提些婚内的要求。
于是思考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期間于皓南對着窗口打電話、談公事,用酒店電腦查東西,有條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
“寫完了。”李若希把他那張紙給于皓南。
第一條:于皓南要愛李若希。
第二條:于皓南最愛李若希。
第三條:于皓南永遠愛李若希。
……于皓南看完,把紙放下,神色非常複雜地看着李若希。
他在扪心自問,他于皓南一世英名,頭腦精明,一點虧都不吃的人,就要娶這樣一個滿腦子“愛不愛”的笨蛋夫人了,真是……讓他自己都啼笑皆非。
“到底行不行啊?!”
李若希被看得面紅耳赤,逐漸惱羞成怒。
“行,行,”于皓南笑着點頭,“很好,咱們現在就簽。”
說完龍飛鳳舞地在李若希那張紙下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拿出了自己的随身武器,那把冷冰刃,短/刀破軍。
在李若希的驚呼中切破了手指,在名字上摁下了一個血手印。
“……皓南,到底有沒有人說過,你像個瘋子。”李若希忍不住問,如果不是他生于醫學世家,自己還會點兒吃藥打針,李若希真的很懷疑他的精神狀況。
永遠唯我獨尊,自信爆棚,間歇性中二,間歇性沉默地發瘋。
“沒有,”于皓南道,“我的病史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
李若希簽了自己的名字,望了望他的破軍,有些膽怯:“我也得切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