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李上将,我必須向您表達我最深的歉意。但根據于總的明确指示,隻有在您持有的通行證上加蓋他的個人印章,我們才有權限為您放行。請您理解,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我們無法違背于總的命令。”
“請你們仔細看清楚,這份通行證上雖然少了他蓋的章,但簽名是他的筆迹啊!”
李若希費盡心思,反複比對李擒龍作業本上于皓南的簽名,巧妙地模仿了于皓南的筆迹,以至于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真僞。然而,Aland護衛兵仍舊不放行。
“抱歉,我們遵循着嚴格的程序和規定,即便面對的是您這樣尊貴的上将。”Aland小兵手握鋼槍,态度堅決,“請您理解,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李若希眉頭緊鎖,沒想到這一步竟然被卡住了,不蓋章也不行?!可誰知道于皓南那熊玩意兒的印章藏哪兒了?他心中暗自盤算,若是硬闖,必然會引起不必要的沖突,甚至可能驚動總統,那計劃就全盤皆輸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決定再試一次。
“這樣吧,你再去通報于總一聲,就說我有緊急情況需要立刻出去,這通行證是他之前口頭答應我的,隻是忘記蓋章了。”
護衛兵面露難色:“李上将,真的很抱歉,我們暫時聯系不上于總。”
李若希見狀,知道再糾纏下去也無濟于事,恨恨地回到了他處于地堡之下的卧室中,看到那沙發上東倒西歪的黑熊玩偶,氣得給了它兩拳。
“I LOVE YOU!I LOVE YOU!”
黑熊應聲而至,開始大聲表白,李若希煩躁地捂上了耳朵。
這是于皓南送他的禮物,時隔多年,他終于知道不能扒拉父親或者弟弟擁有的東西,“順道”送給李若希,而是專門跑到外面的百貨商場,為李若希和他的孩子們,精心挑選禮物。
于皓南送給剛子的是一個水星鸢制作模型,讓他從小就熟悉這飛行器的内部結構和外部原理,将來能夠坐着水星鸢回到他的母星厄斯;給添寶的是成人版加大重量的握力器,别看添寶才12歲,普通握力器已經涵蓋不了他的手掌力量,這握力器是特意為他制作而成,督促他以後成為下一個“丁大力”;給龍龍的則是一根價格不菲、拎起來沉甸甸、打人非常疼的九節鞭,他帶着龍龍專門拜師艾蘭,請求艾蘭親自教授他武藝,将來成為一個功績不比艾蘭要低的排頭兵。
而他送給前妻李若希的禮物,就是這隻會說話的玩偶黑熊。
孩子們都高高興興地“謝謝爸爸!”“謝謝舅舅!”拿着他們各自的禮物,興高采烈地鑽研起來,隻有李若希,抱着雙臂,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眼前這身高1米8又蠢又憨的黑熊玩偶。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可以抱着它……”
未等于皓南說完,李若希便邦邦給了它兩拳。
“我愛你!我愛你!”
黑熊有12種可觸發的語言模式,每一種,都是于皓南錄入的表白,12種語言,是12種“我愛你”。
“連我都不玩娃娃了……”李擒龍腰上纏着他的新寵九節鞭,很納悶地看着爸爸收到的禮物。
确實,在于皓南心裡,李若希比他的孩子們要“小”,要“不懂事”。他似乎總也甩脫不掉對李若希的“夫人”濾鏡,在父親們說他可堪重任,能夠代替艾蘭,執掌皓南島軍權時,于皓南的反應都是:“啊?能行嗎,他那麼嬌滴滴的。”
最後結果,是被方傾怒罵。
李若希以前還會因為他的這些看法而生氣和郁悶,現在則是無所謂,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隻是好不容易等到于皓南出去了,他仿冒通行文件還是走不出這地堡,才憤怒地在那暴打黑熊,而黑熊玩偶隻會更大聲地說“我愛你”。
“爸爸。”李擒龍在外面的小隔間裡聽老師講課間隙,聽到了黑熊在卧室裡的呐喊,推開門,就看到李若希正在那狂怒。
孩子把門關上,跑到李若希身前,悄聲問道:“爸爸,你是想出去嗎?”
“是啊,可你爸的人不讓我出去!”
“你光寫他的名字是沒用的,”龍龍從兜裡掏出一枚方型印章,“還得需要這個,對吧?”
李若希一愣,接過他手裡的章,低頭一看,果然是于皓南向來随身攜帶的大帥印章。
“乖寶寶!”李若希驚喜地撫摸着他的頭,“你怎麼知道偷這個?!”
“我看到你天天對着我作業本學寫爸爸的名字了,”李擒龍道,“早上我起來尿尿,看到爸爸要出去,跟他抱了抱,就順便把它掏出來了,爸爸沒有發現。”
李若希不禁笑了,緊緊地抱着孩子,感歎這智商過了160的孩子,腦瓜就是好使!
說來也怪,于皓南向來謹慎一人,對他的孩子總是不設防,别說他們初見的時候,身上短刀破軍就被龍龍掏出來藏着了,後來他更是經常不經意地把于皓南的墨鏡順走,自己戴上,像是抱抱的時候,把他的章也掏出來,更是小菜一碟。于皓南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向來是放松警惕的。
“龍龍,爸爸要出去,完成一項艱巨的任務。”李若希有些為難,像是在向孩子請假,“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不回來。”
“嗯,你去吧,”李擒龍點頭,“我知道你不僅是我爸爸,還是動畫片裡的大美麗,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将軍!”
李若希溫柔地吻了吻孩子的臉蛋,換上便服,拿着蓋了章的通行文件,終于成功走出了總統地堡。
外面仍舊風聲鶴唳,反恐戰役不能有片刻倏忽。各級将領,各個番号部隊,每一位戰士,都在為即将到來的風雨而緊鑼密鼓地準備着,随時能夠投入戰鬥。
李若希去到了首都星海廣場,坐在海邊長椅上,吹拂着4月天溫暖的春風,擡頭仰望着廣場中央,人民自發建立的總統方傾雕像。
這雕像有20多米,高聳入雲,氣勢恢宏。雕像上方傾的面容,是35歲以後的樣子,既威嚴又莊重,目光深邃,眺望遠方,仿佛能洞察世間的一切真相,對他的人民既充滿憐憫,又飽含慈愛與寬容。
李若希靜靜地望着這座雕像,心中五味雜陳。這段時間他雖然不能走出地堡,但牽着龍龍四處活動時,能看到總統的辦公室,無論何時,無論夜裡多晚,那總統辦公室裡面的燈總是亮着的,總統在裡面辛勤工作着。
總統在想什麼?他的父親方勻和他意見不一,聽說方缇要被判處死刑,曾經來到這裡,跟方傾起了強烈的争執,而他的丈夫于浩海,更是因為他這一道冷血的命令而與他夫妻離心。于皓南雖然對方缇案件不置一詞,但李若希看出他的憤然和郁悶,方缇曾經是他們一家人的驕傲,隻是這“驕傲”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因為跟王宇行“有染”,方缇顯然變成了全家的恥辱。
方傾作為總統,肩負的使命是為國為民,可他是否會想起方缇6歲離家時那稚嫩的臉龐和孤單的童年,李若希因為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因為失去過一個孩子,想起總統和方缇,心中總是湧起一股無法言道的哀傷,父母子女,有時像他和小黑,竟然緣薄至此。
從早上,坐到了下午,天空時不時有無人機盤旋,廣場上來來往往,行人不斷,這是平常的一個周五的下午,周圍不斷有巡邏兵時刻監督着廣場上的動靜,地面上的雷達站也在不停地掃描,确保沒有任何安檢遺漏。
海風輕輕吹拂着李若希的發絲,到了下午六點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空氣中有着一絲絲的涼意,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着這暴風雨來臨前的甯靜。
廣場上的人,不斷有發現他、認出他的,會驚訝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幹脆走過來,向他行禮,問“李上将好”,有的是帶着孩子過來“參拜”上将,孩子發現這就是動畫片中的“大美麗”,高興得手舞足蹈。
李若希微笑和人說話,摸摸孩子的頭,群衆們有問他在這兒做什麼,他隻笑說:“在執勤。”
還有人遠遠地發現他,偷偷地拍下照片,上傳到不同的社交網絡,寫道:“哇,我看到了民族英雄李若希!他正在廣場上執勤,長得真是好美啊!”
下面會有人感歎他的綽約風姿,也有人互相警告,不要打擾。
廣場上的執勤官兵,過來低聲詢問,李若希隻告訴他們:“七點後不要再進行安檢,可以放人進來,但你們都要撤退。”
“是!”
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今天他在這兒坐了一整天,就是要引君入甕。
時間将近晚上八點,李若希低頭小睡片刻,緩緩睜開眼,夜光灑在他的身上,仿佛為他披上了一層銀色的戰甲,人們被他的氣質所吸引,紛紛停下腳步,靜靜地注視着他,不敢上前打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廣場上的人群越來越密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也相信那個人的狡猾與謹慎,一定會選擇在最合适的時機出現。
終于,在夕陽落山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人群中。李若希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緊緊地盯着那個人,手指輕輕地在身旁的長椅扶手上敲打着,計算着最佳的出手時機。
對方長身玉立,身材高挑,頭戴黑色漁夫帽,穿着米白色風衣,和李若希對視後,輕輕點了點頭。
李若希起身,跟随他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李若希保持着适當的距離,既不過分靠近,引起别人對他的好奇,也不過分遠離,不至于跟丢,他們的步伐快速而輕盈,與夜色融為一體,無聲無息地穿過星海廣場,走向一家酒店後方,一條偏僻的小巷。
小巷内燈光昏暗,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從街道對面,勉強照進這逼仄的地方。李若希的眼神銳利,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狙擊手的直覺告訴他,這四面八方,至少有六個槍口,對準了他。
對方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摘下了頭上的漁夫帽,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龐,眼神中有着深深的憂慮。
“若希,你是在等我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李若希望向梁詠雲:“我是在等你,還以為你不會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空氣中仿佛彌漫着一種無形的緊張。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這太危險了。”
“我感謝你上回對我說的話,幫了我很大的忙。”他指的是通風報信,讓他們一家人,免過了杜芊芊的暗殺。
“不用感謝,我能幫你的事,也隻有那麼多。”梁詠雲的手抓着帽子,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不要再冒然出現了,尤其是現在。”
“為什麼,王宇行不同意?”李若希向前走了幾步,“還是杜芊芊仍不死心?”
“你不用再擔心杜芊芊,”梁詠雲道,“王宇行殺了她。”
“哦?”李若希心中驚歎,于皓南果然猜對了,“這麼說,他們倆不是一路人。”
“從來就不是一路人,隻不過各取所需,現在道不同,不相為謀,”梁詠雲歎了口氣,“這些我沒法跟你說清楚,你現在最好趕快……”
巷子前後越來越多的車輛經過,梁詠雲不斷看向前後方,顯然有些慌張。
“若希,你快走,他要抓你……!”
瞬時之間,李若希三步并做兩步,直接上前,右手勒住梁詠雲的脖子,左手掏出一把□□,叩向他的太陽穴。
“我就怕他對我沒興趣,”李若希道,“讓他盡管來抓我!”
“若希!”
“别動!”李若希用力叩住他的身子,槍口緊緊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對面車裡下來了幾個人,各個身型魁梧,人高馬大,走在最前面的人,一把抓下了口罩,跟李若希對視。
李若希當即認出他來。
孔鐘!
“李總,有話好說,”孔鐘向他擺手道,“我們對你,沒有絲毫惡意……”
“我就不同了,”李若希道,“我對你們充滿了惡意。孔鐘!交出孫舜香,不然我殺了他!”
孔鐘一頓,臉上閃過一抹荒謬:“李總,那是詠雲,詠雲為了你……”
“别跟我說這些廢話!”李若希道,“為了我就不該跟着他!還有你,我弟出師便提攜你當他的副将,他待你也不薄吧?!”
“是我對不起丁總的栽培,”孔鐘低頭,非常慚愧,“但我們各有立場,說來話長。”
“我不聽,”李若希道,“不管孫舜香是死是活,現在,立刻,馬上,把他給我帶來,否則……”
他打開火槍扳機,咔哒一聲。
“孔鐘,不用聽他的,你們快走!”梁詠雲喊道,“他不會對我……”
砰的一聲槍響,驚起天上鳥鳴陣陣。
不但孔鐘和他的手下,當即一愣,就是梁詠雲自己,肩膀上中槍的地方,血流如注,奔湧而出,仍舊不敢相信地望着李若希。
“這些年你讓我太失望了,我的好大副!”李若希揪着他的衣領,沒有讓他滑落在地,“尤其是上次見面,你花了20多分鐘,給我講你的殿下有多麼溫柔,待你有多麼好,可你哥哥這些年因為你多麼懊悔,多麼想你,你的父親,你的伯父,因為你的‘叛變’多麼沮喪,多麼心痛,你是一句關心都沒有!”
“是我該死!”梁詠雲的眼淚撲朔滾落,“你說得沒錯,我沒有心肝,我對不起我父親,對不起伯父,對不起我哥哥……”
“等你伏法那天,自己說給他們聽,”李若希提高聲音,“孔鐘,換還是不換?!還是對你們殿下來說,梁詠雲根本不值得拿孫舜香來交換?!”
“你稍等,稍等一下!”孔鐘手捂着耳機,說了幾句話。
等待的十幾分鐘,梁詠雲的鮮血浸透了他的肩膀,逐漸蔓延至他的手臂,他的臉色愈發慘白。
“若希,我沒有什麼交換價值,但是你,他想用你來跟總統談判,”梁詠雲氣若遊絲,不住勸道,“你要不想當籌碼,就趕緊殺了我,趕快走!”
“不,我願意當這個籌碼,”李若希道,“如果我的命能換孫舜香和方缇,那我豈不是賺了?”
“若希!總統不會拿方缇換你,你到時候必死無疑!”
“那我很好奇,王宇行會不會拿他的命,去換方缇的命,這個你該知道吧?”
梁詠雲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恐怕你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對吧?!”李若希眯起眼睛,用槍柄狠狠砸了一下他的腦袋,“我真想一槍崩了你!王宇行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你能這麼糊塗?!”
“我愛他,”梁詠雲的聲音細若蚊蚋,卻異常堅定,“我愛他,早就勝過愛我自己。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也知道我失去了什麼,但我願意,我什麼都不在乎。”
“你要不在乎,就不會說剛才的話,”李若希冷嗤一聲,“你怕他願意跟方缇一命換一命,這才是你最怕的吧?!”
梁詠雲閉上了眼睛,顯然,李若希猜對了。
“為了一個不愛你,甚至利用你的人,你把自己逼到這種絕境。我的病早就好了,你的病,看來無藥可醫!”
“李總!”孔鐘見他似乎真要開槍,立刻擺手制止,“殿下同意了,用孫舜香換梁詠雲……和你。”
李若希毫不意外,擡頭望向上方,不斷盤旋的戰機。
他的人就在上面,随時可以落地,孔鐘看得明白,今天他是有備而來。
一輛車急停在巷子口,四個人押着一個腳步虛浮、渾身髒污、頭發蓬亂的男人,跌跌撞撞,走了過來。
“李總,我們有言在先,”孔鐘道,“您上面有人,我們車裡……也有東西,雖然我們不怕玉石俱焚,但傷了你,總歸是我們殿下不願見到的事。”
李若希松開了扳機,将槍收起來,把梁詠雲往前一扔,随即去到那幾人身前,抓着對方肩膀,低頭看向了他。
孫舜香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隻是一瞥之下,看到是李若希,當即震驚不已:“怎麼是你?!你為什麼在這兒?!”
他喊出聲來,李若希發現他左邊缺了一顆牙。
“你們給他用刑了?!”
“那倒沒有,”孔鐘扶起了梁詠雲,讓手下趕快送他去急救,“隻是對待這樣的惡人,我們也不可能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了。”
從孫舜香被擒後,王宇行隻去見了他一次,他啪啪啪,甩了孫舜香三個大巴掌,都是為了方缇。
隻是他一個Alpha向來手重,這三個巴掌以後,孫舜香便被打掉了一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