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話長,牽扯頗多。想必姑娘也曾聽說你們羽國六六三年的蜀州山匪事件。”
聞此,她心裡悶笑,聽說過,咋沒聽說過,那山匪全是她殺的呢。
紅雪閣老閣主彼時探得那個山匪窩全是珏人,驚覺有問題,于是向宮裡打聽了點消息,說是那是珏王安插在羽的據點,珏國早就野心勃勃,觊觎中原大羽的物資和舒适的地理環境,那山匪與珏人裡應外合,好日後攻占大羽。
宮裡也準備派人去探虛實找證據,但老閣主嫌宮裡人辦事太過拖沓,于是直接派了他的關門弟子“孤墨”一人下蜀州,二話不說将那匪窩一鍋端了。
所以這事前因後果她都清楚,她倒要看看這阿址那思诘要編出個什麼花樣。
“彼時你們羽國将那山匪殺光後,就說那全是珏人,是我們珏王想要攻打你們而安排的據點。
連證據都沒有便就這樣胡亂給我們扣帽子,三年後這太子李颢懿就以此為借口帶兵北上了來。
依我看分明是你們朝廷想要北伐而故意設計的!
他才是強盜!他才是劫匪!
他直接夜襲而進,攻了軍事邊防不說,竟還進城燒殺搶掠百姓錢财和婦女。
他将固陽的所有婦女統統掠走拿去給他的将士們享樂,男人和男童他全部弄成殘疾,他表面上衣冠楚楚,實際上他根本就是禽獸是禽獸!”
越說越激動,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頓時四分五裂。
竹意大驚,他知道李颢懿跟羽皇都是好戰之人,卻不想這李颢懿手段怎麼如此殘暴,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都不放過?
她回想了一下先前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很難想象那個溫柔哄她的人原來實際上竟是一個如此歹毒心狠之人。
也難怪,生在帝王之家,會裝很正常,樂卿不正是着了他這副僞善外表的道嗎?
竹意想起來,那日在美夢溪邊散步時,遇見了賣鮮花的阿婆他還會慷慨解囊,将阿婆所有的花都買下來,不是送竹意,而是送阿婆自己。
彼時她還想,興許,李颢懿他隻是渣,他并不壞。
可是聽了阿址那思诘講的,她又得重新好好審視一下他了。
除此之外,他方才說的是大羽朝廷想北伐而故意設的計,這一點,也并非無可能。
說不定老閣主彼時也是信了奸人的話,被人利用了,由江湖人士出馬端了珏人匪窩,或許正好給想要北伐的某人提供了個好的理由。
阿址那思诘見此姑娘遲遲不講話,耐不住性子問道:“吓傻了?”
竹意卻冷冷擡頭,眼裡寒芒難掩,隻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去長安,帶你見你的夫人。”
他噤聲,這女子眼神怎麼忽然之間同方才不一樣了,感受到翻湧的殺氣和涼意,如此強大的殺氣怎可能是一個普通婦人所能散發出的?
點點頭,連包袱也未收拾,隻随意用頭巾裹了頭發和臉,兩人便匆匆離去。
其實竹意是自嘲,是懊惱。
她先前竟還有過對李颢懿的一絲歉意,在她住在太子府那段時間,他無微不至的關懷,甚至讓竹意産生過那麼一絲的罪惡感。
她想,作為她自己,李颢懿并不欠她什麼,但作為樂卿的閨蜜,她要他不得好死。
所以那一絲罪惡感便是作為她自己時候,李颢懿待她過于好,而産生的。
可如今,曉得他是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的僞善之人,她隻覺他該被千刀萬剮,他沒有人性,他不配為人君。
配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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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快馬加鞭三日,回了長安城。
回來的第一件事,竹意就帶他去了布莊,當下就換了一副模樣。
将他辨識度太高的卷發盤起,胡須剃幹淨,換上一副中原打扮。
她做事謹慎,即使已經很難一眼認出他就是固陽首領了,竹意還是不放心。
又去制了個唱戲的臉殼子叫他戴上。
今日街上很多官兵樣貌的人在到處找人,阿址那思诘很害怕,但竹意看他們的佩劍便知是二皇子的人。
她嗤笑一聲,定是還在尋找那晚偷聽之人,這二皇子也是個執着心細的,找了六日沒找到竟還在找。
慢慢找去罷,呵呵。
安置好他的住處後,她回儒王府換了一身李颢懿喜歡的豔麗打扮後,這才差人送了書信去太子府。
這次她将他約的遠,約到了城外三官廟後面的松樹林。
但她卻并不着急赴約,她知道李颢懿想見她想的心慌。
原本是打算書生離城那日去見李颢懿,但那時覺得先找阿址那思诘比較重要,于是就又往後挪了幾日。
她知道,隻要她肯見他了,無論多久他都會等。
待去送信的下人回來,告訴她李颢懿已經出門後,她才姗姗帶着固陽首領去往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