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他牙關緊咬,怒火中燒,沉聲吼道: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女的幹的嗎!”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之前在府内,樂卿還是太子妃的時候,葉一晴經常愛使些小手段逗弄她,将自己嫉妒的面目暴露地淋漓盡緻。
樂卿隻是笑,又不講話,跟瘋了一樣。
他火大不已,提起玄冥,轉身出門。
可她卻忽然拽住他的衣角,聲音平靜:“算了吧,我現在隻想安心将孩子生下來。”
“又算!”他反常地暴躁,“再這樣算下去别說孩子,就連你……”都活不成了!
這一次,他再忍不下去,盤算着日子,師父也應該收到信快回來了。
他今日必須将此事告訴李颢懿,樂卿姐姐再怎麼說還是懷着皇家的孩子,這葉一晴真的欺人太甚!
李颢懿要是不做主,那他就親自取了那女的首級!
隻是當他怒氣沖沖一五一十告訴那個主持公道的惡魔,那個惡魔卻隻是漫不經心地揮揮手,命人将他關了起來。
更過分的是。
沒收了他的佩劍。
因為他不知道,那個惡魔才是真正的肇事者。
景言在鐵牢裡惱火地錘地闆,郁悶至極。
這裡面暗無天日,他甚至分辨不出究竟已經過了幾日!
當下這幾個時辰裡不曉得怎麼回事,滿身的舊傷好了都好了居然還隐隐作痛,眼皮也一直跳個不停。
心中惴惴不安,總感覺要發生什麼大事。
他第無數次問守門的小兄弟——
今日是幾日?
現在是何時辰?
小兄弟答:“今日十五中秋啊。現在申時,要不是在這看你這個小畜生,我早就去吃喜宴了!”
他說喜宴,景言還以為是中秋喜宴,但實際上,他說的是葉奉儀升側妃的喜宴。
心中焦慮,對這小兄弟的刻意侮辱并未在意,他掐手指算時間,若是快馬加鞭,明日清晨師父應該就能到。
等師父回來就有辦法救他出去了,隻希望樂卿姐姐不要有什麼萬一才好!
隻是沒幾個時辰後,外面卻吵吵鬧鬧的。
他心慌加劇了,在牢中左右踱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此時,他再喚了一聲方才的小兄弟,卻見小兄弟在門口睡着了,他怎麼都喚不醒。
不對,太子府的人向來規矩,這是他第一次見看守打瞌睡,定是被下藥了!
難道是師父來了?
這樣想着,牢門外潮濕的走廊裡便來了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人影。
那人身子瘦弱,懷抱他的玄冥劍,一面朝他小跑,一面小心翼翼地看身後有無人跟蹤。
待她走近——原是樂卿姐姐身邊的那名婢女!
她是太子府的人!
有點失落,但還好,因為她抱着玄冥劍肯定是來救他的。
此女名喚南嘉,樂卿第一次去找葉一晴交朋友時帶的那名婢女便是她。
她利索地将劍從牢柱間塞給景言,雙眼通紅,卻分外有神。
南嘉雙手攥拳,用門牙咬住顫抖的唇瓣。
她高高揚起下巴,滿臉倔強,視死如歸地說:
“太子妃是世間最好的人。
南嘉無用,沒能保住她。
不過沒關系,我馬上就會去黃泉路上繼續伺候她。
南嘉身份卑賤,最後能為她做的事便是為景小兄弟把劍偷出來,牢房鑰匙我沒有找到,希望景小兄弟可以拼盡全力帶走太子妃的遺體,莫要讓她一直睡在冰涼的井水中!”
“你說什麼?”景言腦子炸了,一把揪住南嘉的衣襟質問。
然而,南嘉卻不再過多解釋,生怕太子妃走的太急不等她,生怕金貴的她路上沒人伺候會不習慣,她已經力所能及做了最後的事。
她高揚着下巴,撅起嘴,過分倔強的模樣有點像個死腦筋的神經病。
但她卻認為這将是自己這輩子做的最驕傲的一個決定。
掙脫開他的桎梏,景言等來的不是她的回話,而是她毅然轉身一頭撞死在後面的牆上!
他炸了。
他徹底炸了。
什麼黃泉路。。
什麼遺體??!!
什麼!!??!!
深呼吸一口氣。
“玄冥·三十六式”他還沒練成,但也不妨礙他使用。
他沉默地轉身,面對身後的那堵密不透風的牆,拔出他珍愛的玄冥——
插入腳下土中!
口中默念三十六式口訣,雙臂畫圈,渾厚的内力在掌間逐漸凝聚!
玄冥劍發出淡青色的光暈,嗡嗡争鳴。
是嘶吼還是哭訴,分不清!
他身體中有一股未打通的厲害真氣在四處亂竄,那是他三十六式一直未練成的瓶頸!
跟每一次的亂竄一樣,不過這次他不會停止,他非要繼續!非要使用!
不顧迷路真氣的叫嚣,他睜眼,一掌劈在面前的牆上!
厚厚的牆頓時碎成飛沙!
但同時——反噬之力也幾乎将他碾作飛沙!
他被反噬之力擊地單膝跪地,口吐鮮血,勉強撐着劍身方能站立。
新鮮空氣湧進來了,但天卻是黑的。
他提起劍,一邊走一邊運氣,直奔樂卿姐姐的院子。
她院中靜谧地像從未有人居住,他匍匐到她院中的井口——
裡面漂浮的女人幾乎讓他窒息!
景言又嘔出一口血,灑在井壁上,緩緩下流。
他咬牙将她從裡面撈出,雙手顫抖不已,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死。
她何時去的!何時去的?
為何都泡脹了!
他抱起她,眸子逐漸泛黑,周身竟蔓延出有形的煞氣!
一步一步,走到喜慶的紅帳房門外。
下人見狀,驚恐不已。
他們攔他,恐吓他,拿棍棒打他,他都不為所動。
大家都說太子妃是跳井自殺,但他卻一點不信。
他面無表情,雙眸黑的可怕,殺氣四溢,在帳房外,沉聲問李颢懿怎麼回事。
李颢懿在忙正事,根本沒空搭理一個自認為爆發的小毛孩。
他騰出愛撫葉一晴的手,打個響指發号施令,瞬間便有數名太子府禁衛從四面八方湧出。
景言憤恨不已,單手挎着樂卿,拿起玄冥劍應戰。
他們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們很卑鄙。
一枚枚帶毒的暗器全插進他身體中,為了不讓樂卿姐姐身中暗器,他避讓不開隻好全中在自己身上。
眼下已經完全處在下風,他不能死在這裡!
他一定要帶樂卿姐姐走!
帶她離開這個充滿悲傷的地方。
他早已走火入魔,也要再使最後一次三十六式——
玄冥劍在身後旋轉攔住那些追兵,為他們争取了一絲拉開距離逃跑的時間。
反噬加劇,他又吐血,吐髒了自己的衣服,也吐髒了樂卿姐姐的衣服。
走火入魔的三十六式已經用到盡頭,他回首收劍,卻反應滞了一下。
不慎被身後飛來的暗器劃中臉,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麻木地逃麻木地逃,由于中毒,每催動一次内力都是蝕骨的疼痛。
雙腿已經不屬于自己了。
從太子府出城,馬車需要行兩個時辰,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再催動一次内力,連滾帶爬地翻出城門,身後的人仿佛非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斷氣,他們就不放棄。
出城後跑出數裡,遠遠見個黑影飛身落在他們身後。
他刹不住車,又跑出好遠才停住,看着地上累死的馬兒,景言腦袋空白,精疲力竭。
除了下意識地拼命喘氣,他還恍惚間認出了——
方才那道绯光,好像是師父的赤雨劍。
是師父嗎?
……
“阿言!是我!”
她來到他跟前,扯下面罩。
刻入骨髓的熟悉聲令他條件反射地跪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