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姑娘想去哪就去哪,你休要以此來限制我的自由,你還是多管管你的聽禾去罷!哼。”
說完她徑自出門去,“嘭”地一聲關門,門框顫顫巍巍着掉下些碎屑。
留書生不解地在屋子裡懵着,這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生這麼大的氣?
他思索了好半晌,似乎是想出了什麼苗頭。
氣定神閑地拿起方才竹意喝過的茶杯抿了一口涼茶,低眉抿嘴笑起來。
心想,這茶果然香醇。
竹意氣沖沖地下樓,在看見滿屋樸實樂呵沖她招呼的百姓時,她的氣又忽然煙消雲散了。
事和事不能混為一壇,她也親切地同他們回以笑意,思忖了下,将在馬車邊忙碌的文心喚了過來。
伏在她耳邊低語:
“你且去聽禾姑娘處領六方草藥帕子,發給那五名壯漢家丁,你也記得戴好。此外,将後面那輛馬車内的食物衣裳啥的都分發給屋子裡的百姓。”
他們路上其實并沒有用多少,僅僅隻運了一馬車過來,對滿屋子百姓來說隻能是有份溫暖的心靈慰藉,若是能讓他們真正的溫飽幾頓還是夠嗆。
這是她頭一次後悔出門時沒有再多帶點東西。
“六方?姑娘你不用嗎?”文心嘟嘴,不滿。
“你别管我,我身體強壯的很。”
“不行,我必須給姑娘也要一方。”
“?”
竹意覺得文心真的有時候,不像婢女像媽,媽媽是這樣的感覺嗎?
不過此事她還在跟書生置氣呢,可絕對不能低頭,多沒面子。
“你且記牢,千萬千萬别說要給我拿!我不能用那個帕子,用了要起疹子。”她順口一編。
“原來是這樣麼……”文心自我喃喃,擔憂地走開去打聽聽禾所在,“那得讓三皇子給姑娘另外想個辦法才行……”
竹意在一樓和那五壯漢張羅着分發物資之事,客棧樓梯上傳來了清淺的腳步聲。
她不擡頭,光聽聲都知道是某人。
李晟軒從二樓緩步而下,底下立馬就有眼尖的百姓打趣:
“喲,軒大夫換新衣服喽。”
聞言大家紛紛朝他看去,起哄聲連連。
他呲牙笑,還有點不好意思:“嘿嘿,我家阿意特意從長安買了,長途跋涉千裡送來給我的。”
竹意低着頭,假裝沒聽見,隻顧擺弄糧食打包,然而熟透的耳朵暴露了她。
真無語了,不過是一件衣裳,用得着解釋地這麼清楚嘛?
百姓甲嬉笑着,陰陽怪氣地調侃:“哦呦~我家阿意特意從長安買的~”
百姓乙:“哎呀~長途跋涉千裡呢。”
百姓丙:“诶?你們說長安是個什麼地方呀?果真如傳聞中熱鬧繁華嘛?”
百姓甲:“還能是什麼地方?不過是軒大夫和他家阿意成婚的地方喽!”
百姓乙:“也是那什麼,晚上嘿咻造小大夫的地方!”
“哈哈哈……”聞言,衆人都哄堂大笑起來,連竹意身邊的五名壯漢也跟他們笑做一片。
蓦地,她忍無可忍,猛地一摔手中的東西,黑臉。
衆人吓了一跳,立馬噤聲,難道玩笑過分了惹王妃發火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氣不敢出。
李晟軒瞪了那幾人一眼,正欲開口打圓場化解這氣氛,竹意卻突然陰沉沉開口道:
“我看起來脾氣很好嗎?”
沉聲說完,客棧良久鴉雀無聲。
倏而,她嘴邊卻綻放一個明媚的笑容,眉眼彎彎,
“見大家在困難的環境下也能這樣開懷的面對,真好!嘻,我們一定能戰勝這次困難的!”
見她笑了,衆人才松口氣,明白過來原來是王妃同他們開玩笑呢。
大家開懷笑做一團,相互打氣道:“沒錯!什麼疫毒!我們不怕你!”
“哈哈沒錯!盡管放馬過來,我們不怕你!”
……
書生在一片歡笑嘈雜中遠遠注視她彎彎的眉眼。
他的正義公主,很是耀眼。
她這次過來他真的很意外,看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不是比她自己以為的要重一點呢?
他抿嘴笑笑,眸色驟然有些複雜起來。
隻希望此次瘟疫快點過去罷,有的人此次真的做的過分了,如何能拿這麼多百姓的性命來開如此大的玩笑?
……
.
傍晚濕潤的風一把澆滅了長天邊的夕陽,一片滋啦的煙霧後,灰燼凝聚成繁星,綴在無邊的黑色棉被中。
扶沙已經屬于大羽最南的地方了,這裡的十一月并不冷,空氣很是潮濕。
忙碌了一整天,眼下總算到了沐浴休息的時間。
竹意做事動作素來比較麻利,她已經早早地梳洗完畢,隻穿了白色的裡衣在屋裡來回踱步。
有點失算,她白日裡的衣服稍微有點厚,熱了她一整天。
眼下,書生馬上要開始沐浴了,她緊張不已,必須得去偷看一下,啊不,咳,确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