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軒聽後波瀾不驚,伸手替她整理被鬥篷蓋住的青絲,答道:
“阿意不高興嗎?這是必經之路不是。”
“高興啊,我當然高興。隻要李颢懿痛苦我就開心,我開心上天了都。”
他繼續替她将鬥篷嚴實攏緊點,她嘴硬的樣子教他心疼不已。
其實他相信阿意都知道,知道她費盡心血做的這一切都沒辦法讓她的摯友複活,但她仍要做。
無法,這就是複仇。
複仇便是讓那些犯了錯的人付出相應的代價,即使錯已經犯下,已無法挽救,但他們也必須接受懲罰。
他輕輕攬過她肩頭,看她的眼神深沉又柔軟:“我家阿意是個善良的姑娘。”
她置若罔聞,無所謂地聳聳肩:“幹我們這行沒有善良一說。”
他溫暖地笑笑,也看向她看的窗外,輕輕道:“快過年了。”
“嗯呐。”她輕快應道,“今日軒大夫咋這麼有空?平日裡忙的身影都不見。”
“阿意這是在責怪我陪你太少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沒去監工嘛?哦,對。今天下雨,應該也沒法做啥……”
“好的,我明白了。以後晚膳後的時辰都用來陪阿意。”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亂揣測行不行!我也挺忙的,誰需要你陪了!”
“嘶,還不夠麼……那下午外加晚上都用來陪你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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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竹意倒不是嘴硬愛面子,她這兩天确實有那麼點點忙。
先前不是有那麼次百姓為了解藥來鬧事嗎?
那日那些鬧事的百姓都許下承諾說後面請竹意吃飯,她先前沒往心裡去。
但沒想到,這幾日春蠶客棧的人絡繹不絕,好多都是來約她飯局的。
不吃白不吃,她非常樂意跟這些百姓胡亂打成一片,她覺得他們有時候聊天說辭很是可愛,也很深入人心。
倒沒什麼特别的,就同她前世的普通身世差不多都,都是些家長裡短的,但很有意思。
此外,有個好消息——
朝廷聽聞此次扶沙安全渡過疫毒一劫,李晟軒以及一路的大夫和兩三位官員在朝内名聲大躁。
加上尚書令孫大人的及時美言,聖上龍顔大悅,當即增派了人手和物資去支援扶沙。
還立即欽點了一名今年四月裡新上榜的進士去扶沙做新縣令。
原本皇帝的意思是支援的物資可以立即出發,上任的縣令可年後再過去,但新縣令是個有頭腦的,自願跟着支援大部隊立即出發,在路上過年也無礙。
此舉頗得聖上賞識。
但其實這扶沙縣令已然是個肥差,棘手的事都已經被李晟軒他們處理好了,這新縣令過來隻用坐享其成便好。
隻要他接手好,後續繼續好好管理,加上扶沙人民本就勤勞,一月領着俸祿,雖然遠離故鄉,但又有何不可呢?
李晟軒近日裡都在部署安排許多商鋪生意的事宜,經過此次疫毒,百姓都不願花錢消費,都将積蓄牢牢放在自己口袋裡,這讓扶沙短期内經濟很難重新流通起來。
他和一衆官員正愁着,水辰安倒是主動站了出來,大手一揮與衆多茶坊、布莊等簽訂了長期訂購協議。
各位東家如感天上掉餡餅,更加賣力地招聘工人,趕制貨品。
他們倆忙着振興扶沙經濟,竹意則是帶着微生凡日日四處應酬,胡吃海喝。
今日到徐二哥家中吃燒雞,明日到張大嬸家中品烤魚。
她自知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小段逍遙快樂的日子,所以每日便格外放肆。
隻是大家都不明白為何阿意姑娘每次吃飯時身邊都要多留一個空位,多擺一副碗筷。
起初他們以為她是給軒大夫留的位置。
可每每這飯吃到尾聲也不見軒大夫人影,大家都納悶,但大家都沒問。
衆人都知曉這阿意姑娘愛喝酒,所以款待她時桌上必有美酒。
雖說比不上宮中的瓊漿玉液,但基本都是百姓自己釀造的,口味也還獨特。
她成日裡跟微生凡兩人喝的醉醺醺,勾肩搭背地回客棧。
李晟軒和水辰安兩人倒成了春蠶客棧裡的兩尊望妻石,每當天色晚了,二人用了晚膳就相約此處,等待自己的娘子回家。
所以說自然而然,張羅過年的事便全落到聽禾與文心的頭上。
聽禾倒是娴熟,但文心這還是第一次出了醉香樓自己操心這麼大的事。
她絲毫沒有頭緒,但好在機靈,平素裡沒事就多跟聽禾套近乎,各種學習讨教,二人關系也逐漸親密。
聽禾一直有個心事萦繞着,那就是無比想看看王妃的那把“赤風劍”。
一個好的武器對于一個喜愛習武的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吸引,文心知曉後,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說這事包在她身上。
大年三十這天定讓她瞧上一瞧這“赤風劍”!
聽禾心花怒放,當即煮了幾個文心愛吃的馍馍哄着她。
這幾日便是這樣洋洋灑灑地溜過去,每日大抵都是這樣過來的,隻有二十八這日有些異常——
這日竹意是被微生凡攙扶着回來,她手上還拎了一壇看似平平無奇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