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離席,竹意不管己事地聳聳肩,跟身旁的李晟軒眼神交流:
【怎麼樣,你那邊辦妥沒?】
李晟軒不答,隻是笑着捏了捏她的手,順道夾了一道辣口菜放她碗中。
……
.
雙喜寝屋内。
文心緊張地端坐在床沿邊,今日她滴水未進,但卻絲毫未覺餓意。
直到現在,蓋上紅蓋頭坐在這的這一刻。
她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仍是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她透過蓋頭上的流蘇,垂眸看着自己紅色喜服裙角,眼中不自覺盈滿了淚水。
現在外面的人都說她是山雞飛上了枝頭變鳳凰,她自己又何嘗不這樣認為呢?
她沒有醉香樓姑娘們那樣風華絕代的容貌,也沒有顯赫的身世,更沒有什麼一技之長。
可這樣卑微低賤到塵埃裡的她竟然真的白日夢做成了!
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沒有真正做過主子呢,文心回想了一下以前伺候過的幾任主子,有的刁鑽,有的心軟。
姐姐真的是她這輩子命裡的貴人,居然可以讓她有機會一躍而到今天這個地位,真是三生有幸了。
“以檀姐,殿下今夜肯定是會在舒姐姐那留宿吧?”
以檀是三皇子特意給她配的陪嫁丫鬟,本來文心是意在讓之前醉香樓裡,跟她一起服侍姐姐的另一名婢女——錦茉,做她的陪嫁丫鬟的。
但不知為何,一向好說話的三皇子卻不允。
執意讓同她并不太熟的以檀姐姐做她的陪嫁丫鬟,還說若她是因為惦念着錦茉沒過上好日子,他日後便會給錦茉贖身,重新讓她伺候姐姐去。
文心聽他這樣說,便再開心不過。
隻是以檀姐姐之前在王府裡的下人地位挺高的,遂叫她做她的陪嫁丫鬟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一定。”以檀沉聲道,“你現下還是稍安勿躁,再等等看。”
以檀一襲蒼蒼藍紫衫,氣質沉穩老練,一雙眼睛卻銳利無比。
“為何?殿下怎可能會冷落舒姐姐而來我房中?他明日如何交代?”
眼下無聊,文心便大膽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以檀聊起來。
“噓。”以檀忽然站正垂首,讓文心噤聲。
文心不解,但照做。
時辰約莫不到一刻,便聽得門外有些輕微的腳步聲。
她頓時心髒提到嗓子眼兒,重重咽了一口唾沫,渾身竟不自禁有些顫抖起來。
“吱呀——”
伴随着門開門合的聲音,一位身着紅袍的翩翩公子進來了。
他優雅緩步至新娘子跟前,文心在蓋頭流蘇中看見了他精緻的鞋子。
隻是這雙鞋子由清晰逐漸變得模糊和朦胧。
面對來人,以檀靜靜地福了下身,那人颔首,而後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待屋中隻剩下他們兩人後,文心更覺緊張到窒息。
她手中的喜帕被她的冷汗浸濕,靜谧的房屋中兩人都能聽到文心熱烈的心跳。
身着喜服的公子伸出兩根細長手指,輕輕挑起了她的蓋頭——
她的視線總算明亮了起來。
文心擡首凝望他,眼眶中盈滿的熱淚沿着眼角滾落。
這才看清他的眉眼。
他似乎今夜喝得有點高,一雙丹鳳眼下彌漫着醉人的梅染。
公子化鶴,文心斷腸。①
不知是不是在儒王府耳濡目染多了,文心腦海中忽然冒出這兩句。
“怎麼哭了?”他眉目疏離,語氣淡淡。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不問還好,他一問,文心的眼淚就更像斷了線的珠子!
她嘴唇咬了又咬,實在忍不住,絲毫顧忌不了形象,嚎啕大哭,乃至嘴角溢出點傷心欲絕的口水,不小心灑了幾點到他喜服上。
李樽徽一怔,不知是何情況。
莫非她并不想嫁給自己?
“小聲一點,小心等下将慕容舒招來。”
沉默半晌,聽她嚎哭,他隻想到這麼個安慰法子。
而聽了此話的文心,連忙捂着自己嘴,拈起喜帕的一角,一邊小聲啜泣,一邊刁鑽地擦拭眼角。
怕就怕弄花了今日的妝容。
李樽徽見她這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動作感覺怪好笑的。
他偷偷勾唇,道:“前幾次見你時不還挺願意的,怎麼,今日真嫁進來就後悔了?”
“不是的,殿下。”文心鼻音濃厚,有些不敢直視他過于美麗的容顔,“我是太高興了,嗚嗚嗚,我喜極而泣。”
“噗,哈哈。”李樽徽笑聲悅耳,“喜極而泣哪有你這樣的?哭的傷心地别人還以為我怎麼你了。”
“沒有沒有。”她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隻是外面的人都說我是山雞變鳳凰,我覺得他們說的太對了,這隻山雞我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