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月見城外所有駐紮的軍營燈火通明,帳與帳之間的路上都是一連又一連整裝小跑的士兵。
不過眨眼間,原本安靜的羽軍軍營已然四處充斥着兵甲的聲音。
此時,在羽軍的主帳内,幾位大人正在嚴肅沉着地布局讨論當中。
軍師共有三位,分别是溫向燭、任霭蒼、谷岱。其中最有聲望之人便是溫向燭。
任霭蒼與谷岱聽聞宋覓私自隐瞞軍情不報,都十分不滿。
但這件事其實他們最初就知曉了,隻是大家心中都對太子不滿,确實也不願拿月見城去換他,正巧宋覓初出茅廬膽子大,敢獨自背鍋,聖上怪罪下來有她一人頂罪,他們就權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上次談判她從阿夢卿也那裡争取到四天的時間,聖上若是在得到消息那一刻立馬派兵前來支援,倒也還是有一線生機。
可眼下,竟不知有神秘高手将太子從阿夢卿也手上将太子救走了,讓阿夢卿也誤以為是宋覓耍的花招,即刻就要發兵,他們手上現在隻剩可憐的四萬軍,眼下死路一條,沒處怪。
早知如此,當初不如如實禀報朝廷,朝廷肯定同意換人,指不定還能免去一戰。
溫向燭:“眼下無法,這一仗是遲早要打的。你們也别再怪覓兒了,兩位混迹沙場這麼多年難道連這點還看不清嗎?阿夢卿也同意等待四日不過是試探朝廷态度,無論是不是朝廷派的人去救太子,現在他心中都已經有數我們兵力不足,不然我們為何如此被動不直接強攻?還需要出此下策?阿夢卿也如此精明,他怎會不知此處到京城就算快馬加鞭也至少四日,他斷不會讓我們等到援兵到了才開打。”
栩州刺史方大人:“兩位軍師的心情鄙人可以理解,溫師所言也确實在理。眼下火燒眉毛,珏軍來勢洶洶,月見城必将生靈塗炭,方某掌管栩州多年,實在不忍百姓慘遭戰争之害。”
方黎初說着,一把年紀竟聲淚俱下,掀開衫擺猛然跪在了宋覓面前。
“紅鷹将軍同宋将軍一樣有情有義為百姓着想,頂着欺君之罪也斷不願拿月見城去換太子爺性命,朝廷無能,可憐将軍女兒之身又如此年少,竟也要上場殺敵!将軍莫怪方某心狠逼你,隻是我别無他法,隻願将軍可以盡全力保下百姓性命,方黎初老命一條,鞠躬盡瘁在所不辭!”
長史見刺史跪下,他铮铮鐵漢也毫不猶豫地跪在這名瘦小的十七歲姑娘跟前,雙手铿锵抱拳:
“楊某不善言辭,栩州兵馬任憑将軍差遣,鞠躬盡瘁在所不辭!”
宋覓看着眼前的情景,腦海中恍惚一瞬。
幻想父親當年是否也面臨過如此險境,是否也曾承受過如此大的壓力?
若此刻站在這裡的是父親不是自己,那他會如何做?
溫向燭跟宋覓的爹是幾十年攜手共戰沙場的老友了,送走了好友如今又親眼看着他家中姑娘陷入到如此絕境,心中一萬個于心不忍。
他清了清嗓,開口道:
“你們二人如此跪一個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屬實有點過頭了哈。這不都還沒死呢,慌什麼。眼下是一起商讨對策,此情此景早在太子被抓之日我就已經預料過,計策倒是有,隻是犧牲免不了。”
宋覓見溫師這樣替自己講話,她略有些羞愧,自己畢竟接下了将軍這個頭銜,自然應該頂起這片天。
什麼女兒身,什麼小姑娘,家國面前一視同仁。
“方大人言重了,二位快快請起。保護羽國百姓本就是我們将士職責,就算您不說我也自然會拼盡全力,放心,月見城的百姓一個不會少。”
她看着方黎初的眼睛,堅定許下承諾。
随後,宋覓尤其冷靜,她看了看在場衆人,視線停在溫向燭的地方:
“溫叔所言計策我知道,事已至此,也不必再有任何糾結。上戰場本是武将之事,就按我們最初商定那般,我帶兵上陣抵擋拖延,諸位大人安排百姓有序往南撤離。”
宋覓說完,帳中沉寂一瞬。
溫向燭:“此去兇多吉少,你不用逞強 ,我已計算過,大部分身體健碩百姓撤至流莺城僅需兩日,用你爹的戰術,你們最多撐兩日即可。兩日一到,切勿再管傷殘,立馬撤退。”
谷岱:“你真是,四萬抵二十萬,如何撐滿兩日?”
任霭蒼:“那你有更好的計策?”
谷岱:“……”
宋覓:“好了,各位不必再争執猶豫了,此事就此敲定,我定當拼盡全力為大家争取時間,事不宜遲,即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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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羽六六八年,四月十一,蒼陽三戰正式打響。
由十七歲的紅鷹将軍帶隊首當其沖,沿用了宋将軍所創的人肉拖延戰術。
所謂人肉拖延戰術,其實正如其名,非常的殘酷,是指上戰場的主隊士兵快要倒下時,直接撲向敵人,他們所穿戴的兵甲上有無數鋒利倒鈎,當倒鈎夠住敵人身體後,掙紮會拉出極細的鋼絲,這些鋒利的鋼絲可以阻礙馬匹的前進。
若是被倒鈎挂住後,将此士兵扔開,那麼繃直的鋼絲會殺死後方速度過快的敵人。
這是一種同歸于盡的打法,相當于受傷不至死的士兵需要主動放棄自己的性命,燃燒自己最後的價值去換取更多敵人的性命。
這個戰術自發明以來還沒有被利用過,因為羽國還從未面臨如此絕境。
由于月見城外地勢奇特,多樹多山,适合潛伏。
由紅鷹獵隊正面抗敵厮殺,弓箭手分雨隊和蟬隊,雨隊在敵人進攻時先大面積射擊,随後同紅鷹獵隊一同加入近身厮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