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尋腦子很亂,在知道自己得罪的青衣少年就是付雲中、未來堕魔的魔君後,就不太能靜得下心了,雖然懼怕,卻總控制不住目光往他身上瞧。
誰知瞧着瞧着,付雲中竟鬼使神差地也望了過來,和她來了個跨人群對視,駭得她後背一涼,當即忐忑地将目光挪到别處。
這一眼,明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卻是波濤洶湧,兩人各懷心思。
宋尋都能想象得出付雲中那張俊美臉龐将會流露出何種表情了,嫌惡憎恨。隻怕将來堕魔嗜殺,頭一個要了結的便是她。
活着不易,作為一個劣迹斑斑欺人無數的炮灰女配來說,活着更是難上加難。
她暗暗心想,如今尚有奇技在身可以護住自己,暫且先低調收斂行事,苟過三年,便能結業下山,回家安心躺屍做她的修三代。起碼在月靈宗,還有一個真心疼愛她的祖父。
而在這三年裡,她最要遠離之人,便是付雲中。
——
此次秘境試煉是曆屆新生入學時的例行試煉,自古如此。
秘境中有妖物,亦有寶物,長老們會按照各位弟子斬殺妖物、取得寶物的數量品階來劃分成績,再綜合靈根優劣、修為高低和成績好壞進行最終得分排榜。榜前二十的分在天權班,其餘的便分在天璇班。
兩個班級弟子因資質能力不同,進行分開授課,因材施教,方能更得進益,利于突破。
而在衆仙門中,大家也以能入學天權班為榮。
無方長老才宣布完規則,底下弟子們便開始交頭接耳,難掩對這一次試煉的擔憂之色。
“不知道這次試煉難不難啊,我可聽說玄天門秘境中毒物妖物甚多,我們能打得過嗎?”
“萬一在秘境中受傷了怎麼辦啊,我最怕疼了。啊,不會被怪物打死吧!”
“一看你們就沒做過功課,玄天門的試煉秘境分為低中高三個等級,我們初入學的肯定是低級秘境,雖然在秘境中會遇到各種妖物,但應該能敵得過。”
“我一定要撐到最後,打最多的怪拿最多的寶!臨行前我爹就跟我說一定要考進天權班,揚眉吐氣,不然回去得打斷我的腿!”
“不緊張不緊張,隻要發揮正常水平一定行,好好考!”
這熟悉的氣氛,像極了宋尋在學生時代趕赴的大考考場。
原來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仙俠世界,大家面臨考試時的緊張感是一樣的。宋尋淺淺一笑,這番場景倒讓她覺得有幾分親切。
晨霧缥缈,雲疏風掠。
玄天廣場四周錯落有緻地擺放着玄天門的象征——著有“玄天”二字的獨特旗幟,長空下,旌旗飄揚,一派祥和莊重。
廣場正南方位的古鐘驟然鳴起,悠悠響了五下,聲音響徹雲霄,震遍山巒。
新生們依次有序地自山林結界入口處進入秘境,試煉這便開始了。
“十朔,你說今年的秘境試煉誰會是第一,可有你看好的弟子?”說話的這位是玄天門五長老,千鶴。
光聽名字定會以為是位白發須髯的老者,可他卻實實在在是個身着雪青長袍的烏發青年,挺鼻薄唇,看上去神采飛揚。腰間時常挂着一隻白玉葫蘆,與一身松垮的長袍相稱,盡顯灑脫不羁。
旁邊清秀文雅的男子便是他口中的十朔,三長老。
他道:“有個叫付雲中的不錯,這一屆弟子裡屬他最出衆,境界最高,靈根最為純淨,将來定大有作為。”
千鶴低低一笑,“你的眼光可真是和一塵師兄一模一樣,喜歡這種能力出衆的佼佼者。不過啊,我倒更看好那個黃衣服的丫頭。看見沒,走在最後邊兒那個。”
十朔擡手運氣,一道輕微靈力自指尖滑出,流轉到宋尋身邊打了個圈。十朔道:“練氣三層,根骨一般資質平平,千鶴,你總是這般看走眼。”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越是不起眼的人,突破起來便越是驚天動地。我看這個小丫頭,不簡單呐!”千鶴随性解下腰間白玉葫蘆,仰頭飲了一大口桃花釀,俨然一副放浪形骸的派頭。
“何處不簡單?”十朔見他說得笃定,忍不住發問。
“吉利。我跟你說啊,她可是這一屆弟子中第八十一位到達山門的,往年從未有過。九九歸一,吉利啊,十分吉利。”千鶴手裡拿着酒葫蘆,說得一本正經。
十朔不以為然,“往年從未有過?你是酒喝多了把腦子也醉糊塗了吧,難道你忘了千年前的那位了?若真按此算,她是吉利還是災禍還不一定呢。”
千鶴被反駁得急了眼,直言道:“偏見,你這是偏見,要不得,反正我就看好這個小丫頭!”
十朔卻是心梗,幾個師兄弟中,屬他最不正經。他就不該問的,還期望得到什麼回答呢。
——
秘境名曰燭幽,地形地貌取材于南疆,氣候濕暖,林木蔥郁,蛇蠍蜘蛛一類的毒物甚多,路況亦是紛繁複雜。
所有人進入秘境之後,落地位置随機,哪怕是手牽手進來的弟子也會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剩下的便全憑個人能力和造化了,而能在秘境中相遇結伴而行也是另一種機緣。
甫一踏入結界,大霧彌漫籠罩而來,頃刻間,宋尋隻覺眼前一片白茫茫,視線越來越模糊,很快,三尺以外的環境便完全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