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溪能在短時間内開啟幽冥澤上古封印、号令群魔登上魔神之位,說明他确有驚世之才,若他一早就給自己鋪了後路,複生不是沒有可能。
昊澤遲疑着,欲言又止:“他真的還會回來嗎?”
相曦一腳踢在石柱上,憤憤不平:“他敢回來,我就敢再殺一次,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反倒是祝羽淡然,漆黑的眼眸如古井無波,他早已明晰一切,玄天門的萬年聲譽不能因他而毀。
他曾做錯過一回,不能重蹈覆轍:“回不回來又如何,倘若他欲借幽月冥複生,殺了我毀了幽月冥碎片才能除去這個隐患。”
說這話時,體内的魔氣又遽然湧動起來,眉間的魔紋閃現,同那紅瞳一道,不過也僅是一瞬,很快便被祝羽強行壓了下去。
他壓制得難受,額上冷汗涔涔,手上動作帶起鎖鍊,哐當作響:“我若不死,無論是重溪歸來還是我入魔,都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生靈塗炭。師弟,成全我。我不想成為一個邪魔,更不能沾染無辜之人的鮮血。”
他幾乎在懇求。
相曦不忍:“掌門師兄!”
昊澤默然不語,他想要一個兩全的法子。
既可保全師兄,又能讓靈界無禍。
說話間,殿中柱台上的晶石泛起幽幽藍光。
相曦餘光瞥見,立即警惕道,“有人來了!”他看了眼晶石上方的水鏡,确認來人,“是百宣。”
昊澤也注意到,他擡起手,往祝羽額間注入一道靈力,對方登時暈了過去。
“我出去看看,照顧好師兄。”
這數百年間,昊澤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這間暗室,為了能随時觀測外面的情況,他在整個清聖殿周圍都施了法,隻要有人靠近,晶石就會發出藍光警示,通過水鏡便可一目了然。
哪怕是隻小雀兒,也休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闖入。
同往常一樣,百宣手裡抱着一盆開得清麗的夜幽昙,花香怡人。
夜幽昙花期将過,這大概是今歲最後一株了。
見了昊澤,百宣恭敬行過弟子禮後,遞上夜幽昙。
整個過程靜默無聲。
末了,百宣才緩緩啟口:“仙尊,我……師尊他還好嗎?”
昊澤道:“一切都好,莫要挂心。”
為避免橫生事端,祝羽沾染邪魔之氣一事是瞞着玄天門上下的,這六個弟子當中,唯有無方長老一人知曉内情,通常會去辦一些他們不方便去做的事情。
其餘人都隻當是他受傷需要閉關靜養。
可一個大乘境界的仙尊,再如何重的傷,五百年的調養生息也足夠恢複了,但祝羽遲遲沒有出關。
百宣心裡擔憂挂念,隻能月月來探望,哪怕看不到人,聽昊澤仙尊說一聲他很好也是安心,可今日不知怎的,她心慌得厲害,想求更多。
“仙尊,我能進去看一看師尊嗎?就一眼,遠遠瞧上一眼,我就放心了。”百宣許久不曾這樣失态過,眸光熱切地往殿内看。
昊澤歎息,沉聲道:“百宣,你知道師兄他最不喜你這般莽撞。”
百宣的臉色卻驟然一白,垂下的雙手緊握,揪住裙擺不放,她聽出來昊澤仙尊的言外之意。
從前也有那麼一次,祝羽為了救小徒弟重溪受傷而閉關,她不管不顧地闖入驚擾,害他險些走火入魔釀成大禍。
她知道師尊偏愛小徒弟,再不敢舉止無狀。
她不喜重溪,甚至曾一度生出怨毒的念頭,想要殺了他。
哪怕如今世上再無重溪,她一回想起當時師尊動怒之态,還是覺得後怕。
百宣渾身僵硬,不敢再求什麼了,良久才低低道:“弟子知錯。”
——
昊澤仙尊出關之時,面色蒼白,形容憔悴。
他出關後的頭一件事,便是宣布曆練提前,而此次曆練中,取隕鐵和赤陽花的艱巨任務交給了他親自遴選出來的弟子。
付雲中,宋尋,祁震,墨辛,陸英,晏安,葉茯苓與完顔修八人。
當初他們一起夜闖蒼岐峰,争相認罪、一同受罰卻樂在其中的情誼不由得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十分感觸。
向來世間情誼最令人動容。
或許他想給他們一個考驗,又或許他相信他們一定能将任務做好。
至于完顔修,他自請要與他們同行,昊澤便也應了。
早些年間,祝羽曾在人間受過完顔皇室的恩,他能來玉衡山是他的機緣,而破例讓他入學苑,也算是替師兄還了他們的恩情。
出發前一晚,昊澤召集八名弟子夜話,道明此次任務的原委,與神劍斷裂有關,并囑咐他們此行艱險,要多加小心。
弟子們的命魂石被昊澤妥善安放,魂石安則人安,倘若有異,他也能及時察覺。
知道此次任務是為了修複神劍,最開心的莫過于宋尋,替悉淮開心,待神劍一修複,他就可以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無需因她限制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