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尋,甚至興奮、迫切,迫不及待地想和這東西打上一架。
會是什麼呢?
宋尋依着禦靈劍的指引,繞過一條條又黑又潮濕的地道,空氣中渾濁黏膩的腥味越來越重,直到她面前出現一口巨大的血池,暗紅色的血漿如沸水般翻騰洶湧,依稀可見上面的内髒沉沉浮浮,令人作嘔。
隻一眼,宋尋便皺着眉頭側過身去,捂住嘴死死壓住那份不忍和惡心,可手裡的禦靈劍卻“唰”的一聲強硬地轉了回去,順着望過去,劍鞘指向的地方正是血池對岸中央。
東西會在那裡嗎?
驚詫之餘,宋尋深呼了一口氣,盡量令自己無視周遭的一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步,兩步……到第六步的時候,血池底下有了動靜,無數赤紅影團從池底嘶吼湧出,逼得宋尋又退了回去。
影團兇煞,卻懼怕她手上的禦靈劍,不敢近她身,隻牢牢将她圍住,試圖找出破綻伺機而動。
宋尋亦發現了這一點,是禦靈劍中的神劍劍靈起了威懾作用,欣喜之餘提着劍又繼續往血池對岸走去,雖然她靈力低微,但劍靈厲害呀,有恃無恐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不要過去!”
猛然間一聲大吼,伴随着地磚震顫,灰霧迷蒙間,宋尋還未來得及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整個人已踏空掉進了面前洞開的地穴中。
“宋尋!”一道青色身影如風掠過,抓住她的手腕,随着一同掉了下去。付雲中不再冷靜克制,右手死死拉住宋尋而起了青筋,左手則持劍奮力刺入石壁,往下墜落的過程中劃出一路的火星子。
地穴深不見底,天旋地轉中,宋尋被人拽住懸在半空中,一擡頭便望見一雙熟悉的如星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容,又驚又喜:“付師兄你怎麼來了?”
青霜劍卡在石壁中,付雲中沒敢說話,生怕稍微不慎便會穩不住,他此刻一心想的是,絕對不能松手,還有許多事情未做,還有許多疑團未解,關于他,也關于宋尋,所以任何一個都不能有事。
祁震見狀心下大駭擔憂不已,轉身便狠狠踹了身後之人一腳,“說,地穴的開關在哪兒?怎麼把這玩意兒關了?”
那個被捆妖索綁住,狼狽滾了一骨碌的人,不是妖道周漳,還能是誰。
他爬起來跪着身子,耷拉着肩兩隻賊眼亂瞟,原本還想着拖延糊弄過去,隻見一柄利劍霍然架在了脖子上,将他吓得不輕。
“别想耍花招,老實把機關關了,否則我手滑起來,你的脖子就斷了。”祁震向來沒那麼大的耐心,他眯着一雙漂亮的眼睛,手微微一動,周漳脖子上便割出一道血痕。
周漳渾身一僵倒吸了口涼氣,全然沒想到這人表面笑嘻嘻實則是個能下死手的,此刻再不敢搞小動作,連聲告饒道:“我關,我關,少俠饒命!”他不能死,他更不想死。
有驚無險,機關一關,赤紅影團盡數消失,那陷落的地磚升起,将付雲中宋尋二人安然無恙地送了上來,一切恢複如常。
付雲中的臉色冷如十二月寒冬的霜雪,有什麼話即将脫口而出,卻被他生生堵在喉嚨裡滾了幾個來回,最後壓了情緒,軟了語氣,半晌才沉聲道:“為什麼不早點傳信?”
他沒有收到信号,是自己感應到身體異常才知曉宋尋有危險而後匆忙趕來的。
宋尋方死裡逃生,整顆心還慌着,一聽付雲中話裡隐隐有責怪之意就更慌了,她盯着他,琢磨他的神色,是生氣了對吧?
他生氣是應該的,差一點又被自己連累了。如果不是他們到得巧,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但這确實不是她故意不傳信的,先是和妖道士打了一架,接着又落到白骨窟被吓個半死,當時腦子裡什麼也不記得了。可即便如此,也的确是她的疏忽險些釀成大錯。
宋尋咬了咬唇,緻歉道:“對不起,付師兄,我一時忘了,下回一定注意。”自己受傷事小,連累别人可就不好了,在他們二人的關聯解除之前,安危便不是她一個人的安危。
付雲中沉默,方才說話的時候他根本沒想到那方面去,他生氣不為自己,隻是擔心她而已,但她似乎誤解自己的的意思了。他兀自反思起來,自己的語氣可能還是沒有控制好,便道:“我沒有怪你。”
宋尋接話道:“我知道我知道。”付師兄不怪她是他君子大度,自己卻不能理所當然,這點她很清楚。
眸光一轉便看到被捆得嚴實瑟縮在一旁的周漳,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着血,再沒了先前的陰狠嚣張。宋尋過去沒好氣地踢了他兩腳,質問道:“這洞穴都是你一個人挖的?”
機關遍布,構造複雜,倒令人開眼,隻是不用在正途上,真真白瞎了。
周漳吃痛不滿地瞪她,也隻能瞪她。
祁震握着太合劍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在周漳的肩膀上,哂笑道:“他一個不入流的道士哪有那個本事,與妖物勾結狼狽為奸罷了,枉被黎安村村民奉作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