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我費盡心思也沒能取出來的東西,隻差最後一日,最後一日,你怎麼可能輕易得到?”
他再不相信,也無法否認眼前發生的一切,幽月冥碎片的的确确落在青衫少年的手裡,絲毫不排斥。
若說此前他還心存一絲希望得到碎片,那麼此刻他失敗了,敗得徹底。他不戀戰,從内室破土而出,逃了。
整座地穴失去幽月冥沒了支撐,開始崩塌。
“追!”
付雲中收好幽月冥碎片,沒再管心口處倏然冒出的異樣之感,提劍窮追不舍。
烈日當空,墨辛躲在石頭後,兩眼巴巴地望着山神廟,一張圓臉曬得紅撲撲的。
她擡手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嘴裡一邊嘟囔着“怎麼還沒有出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便聽見身後一聲巨響,竄出個狼身人面帶獠牙的怪物。
一雙綠色獸瞳盯着她,迸出狠厲的精光朝她攻擊。
短暫的思索後,墨辛明白過來,這就是藏身在山神廟的妖物,他出來了。她穩住心神,害怕之餘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要把妖物引入陣法當中。
可豺狼妖行動快如閃電,幾乎須臾之間便竄到墨辛面前,揮舞着一雙利爪往她喉嚨抓。
危機時刻,火鸾一聲長鳴撲到她身上,擋下一擊,雪白的羽毛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迹,比頭頂的那撮紅羽還要刺目耀眼。
與此同時,追着豺狼妖的三人,正被四周圍湧過來的傀儡困住,脫不開身,那些傀儡都是實實在在的凡人百姓,他們也不能對其下殺手,為了避免傷到人,隻能從中周旋,如此反而多有束縛不能利落了結。
“小山哥!”不遠處的草叢裡忽然冒出個人影。
被聲音吸引的傀儡朝他襲去,可他全然沒有意識到危險将近,反而欣喜地不斷招手。
傀儡越來越多,離他越來越近。
祁震氣得幾乎暴跳如雷:“怎麼回事,不是讓他們躲家裡别出門嗎?盡來添亂!”
說是這樣說,可人卻不能不救。
付雲中和宋尋交換眼神,兩人配合無間,宋尋抵擋傀儡開路,付雲中則飛身去救那個小孩。
小男孩眼裡蓄滿淚水,指着傀儡群中的一個,哭哭唧唧,“那個人我認得,是小山哥,是小山哥啊,我和他一起捉過泥鳅捕過魚,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好像完全不認識我了?”
小孩是老伯家的孫兒清風,好奇捉妖是什麼樣子的,才偷偷跑了出來,結果看到自己失蹤數月的朋友。
朋友卻不記得他,還要殺他,然後有個人從天而降救下他。
那人有着極為清潤的眉眼,最是皓然卓絕的氣度,就好像,神仙。
男孩揪着付雲中的胳膊:“求仙人救救他,救救小山哥!”
肩上被傀儡抓出的傷口灼灼發痛,付雲中安撫他:“你放心,我們會救他的。”
那邊墨辛呼吸一窒,索性竭力往陣法中心跑,豺狼妖果然追着她而來。
手上結印,口中念訣,以極快的速度。
“天地玄靈,予我神章,千絲網形,鎖其魂精,收!”
話剛落音,鋪天蓋地的一張網從天而降,坍縮成一座囚籠将定在陣法裡的豺狼妖牢牢鎖住,墨辛這才松了口氣。
可當宋尋趕到時,墨辛心裡那根弦卻再也繃不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吓人的妖,方才已經用盡了畢生的勇氣,現在腿還發着軟。
她一把抱住宋尋,紅着眼眶哭訴道:“阿尋,太可怕了,我差一點就死了,見不到你了。”
宋尋抱着她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小辛辛很棒,收陣制服了狼妖,拯救了黎安村的百姓,是個當之無愧的仙門英傑!”
終究還是個小姑娘,膽子小,未曾經曆過如此兇險的情境,這番着實是被吓着了,但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鎮定地将豺狼妖引進陣法,沒讓其逃脫,也很勇敢。
宋尋溫柔地替她擦淚,墨辛鼻子一抽一抽的,漸漸平複情緒,才注意到火鸾一直圍着豺狼妖凄聲悲鳴,聽着讓人難過得緊。
祁震猛然間意識到什麼,走近一步,劍指豺狼妖:“居然是你,我竟沒認出來!紫竹林中,你曾先後殺害過一隻白鶴與玄鳥,那時你可料到自己會有今日的下場?而今又借幽月冥碎片殘害百姓,簡直喪盡天良!”
原來這隻豺狼妖,就是當年殘害火鸾父母的罪魁禍首,若非遇上祁震,連火鸾都難逃一劫。
他當初就該追殺到底,一念之仁放過他,竟是放任了一個為非作歹作惡多端的妖邪。
豺狼妖顯然也回味過來,他笑:“喪盡天良嗎?如今妖界入口被封印,妖域靈氣匮乏,妖族式微,我若不如此就活不到現在。在性命面前,良心沒有用。”
他知道自己再無生路,放棄了掙紮,“這個世道本來就很殘忍,弱肉強食,玄鳥乃神鳥,精血可助長妖力,我有什麼不能殺的,他們不如我,被我所殺是他們的命,我如今被你們所囚也是我技不如人。”
他惬意地斜倚在籠子裡,目光一掃面前的四人,仿佛從這幾個稚嫩的臉龐上望見了他們的未來,無論因為什麼原因,他們拿到了幽月冥碎片,便注定走上一條腥風血雨不會平和的路。
豺狼妖突然大笑起來,祁震一劍貫穿他的胸膛,給他留了一口氣,讓他在火鸾的業火之下灰飛煙滅。
如此,也算是火鸾親自報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