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心絕想,”謝扶光引導崔驚厄和盧笑絨閉氣,“鼻引清氣,口吐濁息。”
三人閉息避退,樂命刀一直沒閑着,沿途一路剮下新土,暫補上土牆被侵蝕的空缺。
樂命将空場四壁剮塌大半,眼見就要追着謝扶光鑽入适才過來的甬道。
成片邪紋驟然亮起,散發泛着黑氣的詭異金光。
金光湧動下,轟然一陣力拉崩倒之聲,連石壁帶地面俱在簌簌震顫,仔細看,整條甬道正在迅速變形,壁面凹陷,地面也下塌出一個弧形巨坑,仿若一甕,就要将三人收攏其中。
謝扶光暗叫不好,一手拉一人将崔驚厄和盧笑絨拉出逐步成型的巨甕,無奈迎面又是毒水毒氣。
八方受阻,隻得上下求索。
看着甬道地面下陷的弧度,她猜測地底或許另有乾坤。
“捏緊你們的陰玉鑰,如有不對立刻擲碎!”謝扶光叮囑兩人。
“我要賭一刀!”
全身内力灌注刀柄,刀刃猛地直釘進地心,直到整個刀身完全沒入也沒停止,靈力通過冷鐵不斷傾注向周遭地面,以戳刀之地為中心,絲絲縷縷向外圍龜裂。
這一刀傳給她的感受很奇異。
不似插進硬土,更像某種邪異結界。
八成也是控制刀的手筆。
地底幽幽向上傳來阻力,謝扶光拄刀與之博弈,詭異的是,岩壁上邪紋也在随二者間的過招而發生着變化,逐漸暗多亮少,到最後像極了風中燭,閃閃滅滅幾要斷氣。
謝扶光的狀态也沒好多少。
握刀的手根根青筋暴突,她竭力止住顫抖不現頹勢,額角濕汗卻無可避免滑下側頰。
眼前一陣陣發花,身後土牆幾欲全線潰散,毒水将至。
電光火石間的生死博弈,謝扶光感到久違的刺激,她擡眸冷眼直逼岩壁邪紋,右側唇角輕勾,輕蔑溢于言表。
但聽身後“嘩啦”一聲,最後一截土牆崩頹,毒水被阻多時,發瘋般前湧,砸出排山倒海之勢,眼見就要落于謝扶光後心,她偏不躲閃,隻盯着已黯淡到近乎看不清的邪紋,賭它不比她能撐。
謝扶光藝高人膽大,逢賭從來不輸,這次也一樣。
千鈞一發之際,邪紋終于徹底寂滅,連紋路間的隐約流光都消失殆盡,她腳下地面一軟,周圍空間就要變動。
而身後積了數丈高的毒水牆已轟然砸下,距她後心僅一線之隔,不待她随着空間變化遁走,已然搶占這毫厘時間差,就要将她吞沒。
背後蓦地一涼,謝扶光分出道餘光後視,隻見崔驚厄和盧笑絨一人一邊,提起她試驗霜雪寒霄時凍住的小部分不死藤,為她形成了一道脆弱屏障。
這一阻為她多撐了關鍵的片時。
下一秒,周遭天旋地轉,再站定時,他們已身處另個空間。
謝扶光體力尚未恢複,看什麼都籠着一層濃霧,但她沒有說,闆着臉一副高深表情,靜靜聽着他們說話判斷情況。
“咦,兩邊怎麼是一樣的?”盧笑絨先開口。
崔驚厄在适才地動山搖的動靜裡扭了下腳,坐地抱着蹄子扭曲一會兒後,支棱着起身。
謝扶光原想聽聽他什麼高見,等了半天等到一句:“大小姐一直看我幹什麼?”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等崔驚厄說話的時候,她一直下意識盯着他所在的那團模糊。
“看你要在地上癱多久。”謝扶光輕揚下巴,一副高貴模樣,“活這麼多年,真沒見過你這樣不中用的。”
“這樣,”崔驚厄含笑對上她一雙渙散的眼,也不拆穿,“那這麼不常見,可得多看看了。”
他朝兩側打量片刻,突然做起解說:“咱們現在在一個十米見方的小石室,左右兩側各開一扇小門,左邊門裡有個祭壇,右邊……嘿,還是個祭壇,跟左邊一模一樣呢。”
“你描述這些幹什麼?又不是看不見。”盧笑絨還在試圖以慧眼玩左邊右邊找不同的遊戲,“這裡真奇怪,兩邊沒一處不一樣。”
說着,她還想随便進去一間湊近看看。
“我說盧妹妹,稍安勿躁,好奇心太重會害死貓。”崔驚厄忙制止。
“若我沒猜錯,這很可能是個鏡面陣。”他說着陣法,目光卻掠過謝扶光的眼,見她死去的焦距正在詐屍,不多時就能恢複,這才更詳細說起來,“所謂鏡面陣,就譬如這左右兩個空間,一面為真,一面為鏡,一處真一處假,需得判斷仔細才能進。”
左右應該都是很大的空間,隻有一扇小門聯通他們當下所處的石室,存在視野盲區,隻能見一部分。
能見的是一個詭異的祭壇,壇上銘刻着和岩壁一樣的邪紋,簡直像那岩壁變的。
“為什麼不能進?不進去怎麼知道哪個真哪個假?”盧笑絨相當有做死貓的潛力,腦袋探在小門口躍躍欲進,好奇得很。
她能聞見那股熟悉的邪氣,控制刀一定就在這附近。
“若進了真的,還能出來,”崔驚厄恐吓小朋友,“可若是鏡面陣,就隻能困死裡面了。”
謝扶光眼前濃霧散去大半,視野複歸清明,她也朝兩側打量,如盧笑絨所說,左右兩邊一模一樣,憑一雙肉眼根本辨不出真假。
她想了想問道:“鏡面陣和現實什麼區别?靠氣味能分辨出來麼?”
話音剛落,盧笑絨就說:“我能聞到控制刀的氣息,這氣息四處環繞,辨不出具體哪一間傳出。”
不排除控制刀故意以假亂真擾亂嗅覺。
如此便不好辦了。
該進哪一間是個大難題。
三人各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