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找到範莘的?”她問盧笑絨。
盧笑絨指向石室最深處:“我循着氣息找過去時,他就縮在那個牆角,人瞧着像是傻了。”
用無盡綢覆蓋所有“鏡面”時,謝扶光曾匆匆掃過他一眼,看得不仔細,隻瞥見他嘴角挂着詭異的笑,口中甚至淌下了涎水,她當時還深深替無盡綢惡心了一瞬。
說來驚奇,難得見範莘露出那種高興神情,與初見那副臭臉大相徑庭。
“他那個牆角可有特别之處?”謝扶光邊向石室深處走,邊問。
“剛剛找他找的匆忙,我也隻是潦草掃了一眼,大體是很正常的,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特别……”盧笑絨的眼力卓絕,“大概是他靠着的那面磚牆,有幾塊磚之間的縫隙明顯比其他磚塊更大些。”
通常機關之類的東西都設在這等不尋常之處。
所以,這間石室的出口很可能暗藏在那兒。
說話間她們已走到盧笑絨說的牆角,崔驚厄始終不遠不近綴在身後,不時飄來一眼,又不敢太上前。
她們到時,牆角正縮着一人,是謝扶光遍尋不見的範莘。
他這會兒癡癡傻傻,對這牆角感情倒濃烈,一得空閑就苟過來。
範莘雙手抱膝縮在牆角,面部表情很值得細品,時而淡然時而癫狂,嘴角那抹邪笑倒一直都在。
奇怪的是,他竟像看不見周圍來了人,隻沉溺在自己的世界。
“這症狀,像鎖夢陣。”身後崔驚厄喃喃出聲。
從謝扶光撞他那下開始,他一直沒怎麼說話讨嫌,這會兒才張口。
謝扶光堵着一口氣,不願搭腔,她看一眼盧笑絨,盧笑絨圓圓的眼睛朝她眨巴出清澈而愚蠢的光。
謝扶光:……
想找的嘴替智商下線,沒能領會她的意思,她隻好親自開口問:“你自己說的,話說一半遭雷劈。鎖夢陣怎麼回事,解釋清楚。”
崔驚厄做作地“啊”了一聲:“大小姐還聽着我說話呐。”
他惹人生氣很有一套,淺嘗辄止,不待對方發作即回歸正題。
“鎖夢陣是種邪陣。脫胎于魔界邪術随形化影……”
他剛解釋一句,就被錯過機會打他的謝扶光打斷:“說重點。”
扯什麼随形化影?顯你懂得多了?
“是,”崔驚厄吐了下舌尖,繼續道,“鎖夢陣呢,就是将人的靈魂鎖進他的某個想象裡,相當于自己給自己編織白日夢,靈魂困在體内,對身體本身和外界都沒有意識。”
“嘶,”說着,他欣賞範莘此刻尊容,“也不知範兄做了什麼美夢,從表情看,精彩得有點過分啊。”
“鎖夢陣怎麼破?”
謝扶光要審範莘,可不想對着一個哈喇子流老長的智障。
“這咱們就無能為力了,要解鎖夢陣,需得他自己自内勘破,”崔驚厄說,“看他現在的樣子,恐怕懸了。”
謝扶光不信邪,在範莘膝蓋骨狠踹了一腳,動靜大得崔驚厄幻痛龇牙,他眼珠子在眼眶兜了一圈,突然就抖着腿離大小姐遠了一小步。
謝扶光踹着範莘,還能留意到他這點小動作,視線登時幽幽射來,這會兒又像不煩他了。
崔驚厄鹌鹑似的縮了下脖子,很快又“奉眼神旨意”往近處挪了三大步。
很好,重回從前的親密跟班距離。
謝扶光無心理解他以退為進的細膩腦回路,她一連踹了範莘三腳,掂量着再踹怕是這膝蓋骨要裂,才堪堪停下。
範莘卻完全感覺不到疼,依然一會兒笑得小人得志,一會兒又兀自端莊,端莊樣像在學謝白扇,有幾分他作為仙盟盟主議事時的風采。
範莘始終油鹽不進,謝扶光也懶得再看,退而求其次尋找起盧笑絨口中“明顯縫隙更大”的磚塊。
視線在所有磚塊掃了一遍,她尴尬地沒有找到;
不甘心,又掃了第二遍,還是沒任何發現;
第三遍後,謝扶光……
她選擇放棄。
哪看出來的“明顯”,縫隙分明都一樣大!
盧笑絨纖細的手指指向其中幾塊其貌不揚的灰磚,認真道:“這幾塊,比其他縫隙能粗出一半頭繩的粗度。”
謝扶光這雙眼敏銳得一陣一陣,對暗器刀光一捉一個準,但委實不擅長觀粗細、找不同這類細緻活。
她頂着滿頭問号,将信将疑撥動那幾塊磚,發現它們竟真可以活動。
撥開方磚後,牆面内嵌着一扇兩邊開的門,上刻生死二字。
謝扶光繼揮刀撥銅錢、提刀入石室後,難得沒有貿然動作。
從字面意思看,這扇生死門似乎是一邊生一邊死的選擇,需得慎重考慮。
“咦,這裡還有字。”盧笑絨又有發現。
謝扶光湊近看去,但見她手指的位置刻着一個小小的人名——俞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