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宗門的回信來的不慢,與現實中拒絕輕塵時一樣統一,口風卻掉了個個兒,事關自身清名,加入同仇敵忾的大軍、扯起大仁大義的大旗便不再是多麻煩的事。
他們一個個皆稱此事事關重大,定不會袖手旁觀。
明鏡台距離兩界交界最近,由黎暨作為代表出面,前往邊界線與螭寐交涉。
“魔尊閣下,許久未見,别來無恙?”黎暨先禮後兵問候一句。
“黎掌門一把年紀,還有閑情來我這兒亂跑,本尊正當盛年,自然更不會有什麼問題。”螭寐視角裡的黎暨,還是明鏡台真正掌門的白發蒼蒼形象。
黎暨不跟他逞口舌,見他陰陽怪氣,幹脆也省了寒暄,直接問:“近日我聽說閣下在煉一種能隐匿邪氣的丹藥,可有此事?”
“我妖魔界中事,不必向黎掌門交代吧。”螭寐依舊不好好說話。
“有一些還是得交代的,”黎暨皮笑肉不笑,“若真有丹藥能隐匿氣息,一旦魔兵犯我修界,我們豈非不知情?屆時将非常被動,我修界各宗皆不會放任這種丹藥煉成。”
“呵,”螭寐嗤笑一聲,眼尾一抹殺意流轉而過,但想到“那個人”,終究勉力壓下,指尖煩躁地戳着掌心,“所以,黎掌門今日過來,是來示威的?”
黎暨溫文一笑:“閣下誤會,我今日來,隻是将我修界各宗态度知會您一聲。”
“這樣啊,”螭寐松開掌心,也跟着笑了笑,玩死不承認那套,“掌門您這趟怕是白跑了,您說的‘煉丹藥’這些都是沒有的事,也不知誰跟您撒了這麼個找死的謊,簡直污您的耳朵。”
螭寐套話時,黎暨也在打量他,他面上雖現殺意,卻無分毫意外之色,應是早有準備,想來修界确有人與他有聯系,位置或許還不低。
他有點擔心舒揚舟那邊,螭寐得到消息後,葵花妖一族的日子必不會太好過。
心中正泛着隐憂,螭寐身後跑來一個魔兵,那魔兵附耳幾句,他登時面色大變,再看黎暨時,面上陰戾又深了一層。
“我說黎掌門底氣怎麼這麼足,原是早與葵花宮那群找死的雜碎串通好了。”螭寐還算有氣度,這狠狠一句也是含笑說的,“我殿中有事待處理,先失陪了,您若還願賴在這兒吹風,也請自便。”
螭寐說完一甩白袍,隻留下一個負氣背影。
螭寐的後院的确出了亂子。
就在兩方交涉的功夫,舒揚舟幹了件大事。
趁螭寐不在,他帶領操練得還不錯的“孩兒們”,搞死看守私牢的魔兵,上演了一出越獄,臨行還不忘點一把火,又燃起一道飓風符助了把力,火勢登時就燒起來,魔尊殿都未能幸免。
舒揚舟這案子做的比想象中大了點,他在私牢窩了近一個月的火,一時沒控制住,為收場也添了點小麻煩。
火起的七日前,朱顔故剛給過螭寐第一批加料丹藥,這場大火正撞上問題丹藥東窗事發的日子,兩相疊加,葵花妖一族在妖魔界徹底待不成,好在他們不懼陽,遂轉入地上,在鹧鸪山腳安了家。
安居這事,輕塵是最先知道的,因此舉很可能給明鏡台招緻麻煩,秉明此事前他還打了篇長長的腹稿,哪知黎暨高舉起大義旗幟,不僅敞開懷抱溫情接納,還相當體貼地做了葵花妖一族的靠山。
繼上次不愉快的見面後,螭寐和黎暨很快迎來第二次相看兩厭的會晤。
鑒于本次主題是對峙和算賬,黎暨還帶上了舒揚舟和朱顔故。
螭寐提起那場火,舒揚舟拒不承認,問就是“我葵花宮與尊上的魔尊殿距離甚遠,手如何能伸那麼長”。
當着修界的面,螭寐總不好明晃晃說是自己将葵花妖全族囚入私牢,這才招緻了禍端。
丹藥則更是筆糊塗賬,上回見面他才否認過此事,此刻若提,簡直啪啪打自己的臉。
最後,他隻好拿舒揚舟私自出妖魔界說事。
“禀尊上,”舒揚舟不卑不亢,“鹧鸪山受日光普照,且沐天地精華數百年,比葵花宮更适合我族修煉,我會做出此舉,也是為了全族發展着想,承蒙黎掌門願意收留。”
黎暨作為葵花妖一族的新晉靠山,當即秉持友好态度,表明敞開胸懷接納的立場。
“葵花妖全族也不過幾百小妖,鹧鸪山腳那塊地方空着也是空着。更何況此前有關丹藥的不實傳言對修界與妖魔界間和平有所影響,把他們安置于鹧鸪山腳,正好也可為閣下正名。我已問過周圍其他大小宗門的意思,他們對此都沒有意見,”黎暨說完還笑問道,“尊上海納百川,該不會為這點小事,就與我修界起争執吧?”
起争執,螭寐自然是想的。
沒事他都想找事,更何況此次真被陰了。
若是從前,任性一回也無妨——就像第一場輪回裡,他就在那間農院對輕塵和崔驚厄都動了手。
但近日惡事頻出,一則魔尊殿被燒,二來丹藥又出了問題,他剛受過“那個人”好一通敲打,“那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更何況丹藥的事既捅了出去,一時半會兒也不宜頂風作案,過了這陣另擇時機為宜。
螭寐笑笑,重新戴上有風度的假面:“這次自然不會。”
“但未來日子還長……”他話到此處戛然而止,不會善罷甘休幾個字呼之欲出。
黎暨對此始終微笑。
他當然不在意,因為這裡的一切都等不到那個“未來”了。
就在螭寐吃癟離去的一瞬,空中數行金字浮現。
【恭喜渡業山謝扶光、渡業山舒揚舟順利達成
一、朱顔故未行錯;
二、螭寐受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