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邊走着舒揚舟,不時動動脖頸;右邊走着謝扶光,間或松松骨節。
雙方都一副準備打架的架勢。
黎暨頭回當“香饽饽”,夾在兩個臭臉之間,簡直要榮幸哭了。
從上一關看見舒揚舟和黎暨狗狗祟祟密謀,謝扶光就猜測兩人之間有什麼勾當,一落地舒揚舟就迫不及待單獨把黎暨拐走,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想:八成是黎暨這個嘴松的,表面親熱叫着“師妹”,轉頭就在多年好友面前把她賣了。
舒揚舟同樣把賬記在了黎暨頭上,覺得一定是這個狗重色輕友,偷偷告訴了師妹他的計劃。
黎暨兩邊挨着眼刀,簡直要冤死了。
“老規矩?赢的試那張符。”
随便找了道邊一家客稀的客棧,他們進到一間空房,謝扶光開門見山打明牌。
渡業山的規矩是:遇事不決動手解決。
兩方争執不下時,打一架,誰勝了聽誰的,既公平,又能倒逼弟子們精進技藝。
舒揚舟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我說師妹,你好歹也是下過許多次山的人,為人處世要知變通,這彈丸大的地界,你要揮你那大刀?”
“那你說怎麼辦。”
謝扶光不愛聽逆言,尤其是她師兄揚着下巴一副欠樣說的逆言,但她環顧一圈逼仄的客棧房間,可惡,他說的還挺有道理。
舒揚舟朝她揮揮拳頭:“另一種老規矩,猜拳吧。”
“怎麼猜?”很遺憾,這些年謝扶光在謝白扇的變态管理下,沒參與過這種活動。
舒揚舟滿頭黑線傳授了她遊戲規則,然後……就教會徒弟餓死了師父。
謝扶光連赢三局,真不知她師兄這衰王本王,哪來的臉提猜拳。
舒揚舟一心嘲諷師妹,忘了黴運這回事,自己造的孽無話可說,唯一的要求是謝扶光使用業火焚魂時他得全程在旁盯着。
黎暨在好友們面前瞧着雖不着調些,拉出去卻也是個百年難遇的英才,他既應了囑托,小美人馱他們飛來康城的一路便都在練習,這會兒已能自如揮灑靈力畫符,對着輕塵創的符咒圖紋依葫蘆畫瓢,可将符咒效用發揮出七八成。
“别逞強,若不舒服就立刻撕掉啊。”黎暨苦口婆心囑咐。
謝扶光接過,她想了想,先将朱顔故贈予的貯存邪氣的靈脈卸了,然後才把那枚符箓貼在額心。
身上毫無異樣,三人大眼瞪小眼。
黎暨心裡有點虛,揭下符箓反複檢查,喃喃道:“是我畫的不對麼?”
但這種可能性很小,他幾乎從不出錯,而且符箓上分明還能看到靈氣在殷紅朱砂間絲滑流轉,甚至沒有任何凝滞處。
舒揚舟接過,二話不說也貼上了自己前額。
同樣無事發生。
“看來此法沒用,再找找新的吧。”舒揚舟就要将符箓還給黎暨,被謝扶光攔下。
“不一定沒用。”
他聞聲看去,這才發現她面色有點難看。
舒揚舟隻當她是急于求成,一試不成,那股子躁意就又上了眉心。
“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再想其他法子就是,你現在臉拉的像馬。”
謝扶光意外沒回怼什麼,她唇抿得微白,緘默地讓身體重新與朱顔故送的邪脈産生銜接,而後又把那業火焚魂奪了回來。
舒揚舟隻覺師妹像頭倔驢,背過身懶得看她;
黎暨則左右為難,兩邊都是大爺,不知該先哄哪個。
兩人注意力都沒放在“不信邪”的謝扶光身上,而就在這時,一股滋滋聲響起。
竟是業火焚魂起作用了!
幾乎瞬息之間,舒揚舟風一樣飛撲上前,把符箓從謝扶光前額揭下。
“師……妹?”
仔細聽,他尾音帶顫,因謝扶光此時狀态相當不好。
業火焚魂的滋味兒并不好受,堪列為她有生之年最疼的兩次經曆之一——另一次是在昨晚,她作大死耍了左手刀。
舒揚舟出手及時,她僅僅疼了幾息,但面色已然慘白,冷汗出得像要虛脫。
她靠在舒揚舟臂彎,大口喘粗氣,不過她素來能忍,等待餘痛消散的時間還能抽出意識檢查那根邪脈有沒有受損。
發現沒什麼大問題,她心下稍安,魂也回了小半,剩下大半仍在陰間地獄裡堕着,有點不想浮起來面對這詐屍一樣的業火焚魂,更不願思考其代表的意思。
可惜有沒眼力見的非把她拽上來。
在她甚至都想閉眼裝死的時候,崔驚厄的隔空寄音就在這時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