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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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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這些書害的!害得這些人心都野了!”

“她們都瘋了!”

“不聽話,那就打斷她們的腿!燒了她們的書!”

回音刺耳,一聲聲,都是年邁老婦人的聲音。舞台布景不斷切換着,風辭從濃煙滾滾中抱着一摞典籍跑出。

觀衆的視線跟着風辭一路轉移。

跑過第一戶人家時,國棟他媽靜默着閱讀到掃把打在後背的最後一刻;

跑過第二戶人家,德修家的女兒懸了梁,書頁漫天散盡;

跑過第三戶,立新剛過門的媳婦抱着剛滿月的女兒跳了湖。

她們本不該叫“國棟他媽”,“德修家的女兒”和“立新媳婦”……

隻是墓碑上刻寫的“李招娣”、“黃賤梅”、“陳早夭”,也不該是她們的名字。

最後的最後,風辭被逼到山崖,英勇也柔弱的身體會伴随着零散的書也一同墜落到深淵般的谷底。或許多年以後再被人拾起,獲取浪迹天涯的遊子會無意遇見,或許多年後風化成石,總比燒盡了好。

林清歲坐在台下,神情悲怆嚴肅,看到這裡,想起原著裡的話:

“你若撿起,要記得珍藏,因為字裡行間的手迹,是她們覺醒的血淚史,是她們戰鬥過的痕迹。

因為她們第一次意識到,她們很珍貴。”

原著角本到這裡并沒有結局,後來九年義務制教育的春風吹進了山崗,一批知識份子帶來了鄉村建設,法律援助每年都來普法,大城市來的教師會在這裡重建女子學校。風辭跳崖後也并沒有死,幾十年後,白發蒼蒼的老人再次渡船回鄉時,會代表死去的她們,看到如願現世,會在一座座墓碑前告知:

“放心,女娃們都讀上書了。”

江晚雲為什麼要把這一段删掉,林清歲心裡也沒有一個确切的答案。

回神擡眼望向台上,改編後的悲劇,畫面會永遠停留在了風辭跳崖後的無盡黑暗裡。

首演時台下每一個觀衆也像今天的觀衆一般屏息凝神,期待着下一幕春一樣的光亮再度亮起,等來的卻是一片荒蕪的落幕。因而劇場内沒有笑聲,也沒有斥罵聲,而是沉靜無聲的冷漠,這無疑是莫大的諷刺,給了江晚雲及一衆戲劇人沉痛的打擊。

而今追光一束束打起,沉重地擊打在一座座墓碑上,就一瞬間,再啪一聲暗去。火光紛飛,風雨散盡,人在墓碑前,啞然無聲。

黑色電屏會在舞台兩側亮起冷白的文字:

“根據真實故事改編。”

區區幾筆,寥寥幾聲,就是她們漫長的一生。

觀衆席依然是深長的靜默,片刻後,掌聲雷動,因為在那一座座墓碑亮起的時候,他們已然知道了其中每一個微小角色的故事。

“你滿意了?”

昏暗光線裡,林清歲注目着幕布緩緩落下,嘴角微微上揚:“嗯。”

“我查過你的履曆,拒絕了保研名額和鶴城大劇院的百萬安家費,來給一個話劇演員當助理,”

楊幸轉頭看向身旁的側臉,繼而問道:

“你不惜一切接近江晚雲,費心費力地讨好她,目的到底是什麼?”

林清歲隻修正道:“是執行經濟。”

楊幸蹙眉,過後又哼笑一聲:“你這樣的孩子我見多了,也就是江晚雲她生性寬容,多少人踩着她上去了,轉頭來又背叛她,她也從來不計較,碰到好苗子,還能把最柔軟的心交出來。我看得出來,她有心想栽培你,我們私下見面,她可從來沒有帶過其他人來。”

林清歲沉默不語。

楊幸也不再試探下去,起身道:“幫我轉告江晚雲,如果費心費力改編隻為了回到‘花辭鏡’原本的巅峰,我依然不認為她的堅持是有意義的。”

林清歲像是充耳不聞,始終看着舞台的方向,等幕布再次拉開。

改編過後的《花辭鏡》,終于摸爬滾打過首演的黑暗低谷後,一雪前恥,大獲成功。

一個個鮮活的演員再次登台,江晚雲最後走出,屈膝蹲身,雙手撫在胸口,颔首深深行了個謝幕禮,掌聲炸裂般又翻出一個新的層次,她又退居人後,把更年輕的演員們推向台前。

台上人光芒璀璨,笑容明媚,也讓台下人誤以為,女性那走不出的宮闱深院,那不平等的封建禮俗,早就成過去。

二十一世紀了,早該過去了。

“恭喜恭喜!”

“江晚雲啊,不愧是樊老的學生,我是一直都很看好你啊。”

許多業内人士特地來後台為江晚雲祝賀,假意的真心的,江晚雲也都一并回饋了真誠的笑意。

“小曲!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早就說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就是!江老師對咱們那麼好,她有需要,小曲當然回來啊!”

小曲被誇得有些不是滋味,對上江晚雲的眼眸,點頭尴尬一笑:“江老師,謝謝你不計前嫌,幫我留住這次上台的機會。”

江晚雲也隻颔首一笑,無言。

就連那個“戲瘋子”也一概常态的嚴肅,對興奮中的演員高喊:“今晚聚緣閣,我請客!”

江晚雲和前來捧場的人一一擁抱過後,雙眸卻看向了舞台旁側的某一隅,明媚的笑意也柔潤幾分。

“清歲。”

“林清歲?”

被喚了兩聲,林清歲才如夢初醒似的回頭。立馬為江晚雲披上外套,在身後理好衣領,又到身前送上保溫杯。

江晚雲的眼神始終随着她走,接過擰開瓶蓋的保溫杯,熱氣氤氲着視線,模糊中柔柔的眼眸間也重新暈開笑意:“戲都散了還盯着台上看,是還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沒有。”

林清歲低着眸淡淡回應,手上掰出幾粒藥丸。

她自認和會坐在觀衆席的戲劇行家或愛好者不一樣,和站在聚光燈下的演員也不一樣。每每有演出,她都始終站在光影的邊緣,置身事外地看着這群人的狂歡,看着台上人退場,看着觀衆散場,任憑人流擁擠在身旁兩側,耳旁如何嘈雜,也翻不起心底一絲漣漪。

藝術是交給理想主義的,一個沒有什麼所謂“性靈”的人,進劇場,隻是為了顯得不那麼庸俗。

或者,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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