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裡的大批學子共同抗議推舉選拔舞弊之事,每日遊行、靜坐,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劍南官員始終按着此事不上報,是想強力壓下此事。
但看目前的狀況,收效甚微啊。
若再不處理,怕是會蔓延至整個劍南,人心不穩,民衆心生間隙,茲事甚大,需盡快處置。
但徐清河還有城郊匪患要處理,劍南一事怕是要交給李将軍了。自己在劍南的收尾還未結束,最好是能再拖李将軍幾日。
李家那個丫頭,傷勢還未痊愈。劍南的情況雖嚴重,但未必能快速解決。劍南的各家利益盤根錯節,推舉官員中的油水也不僅僅隻流向了一家,貿然前去,可是查不到什麼東西的。
想必父皇和各位叔叔也知道這個道理,那勢必要派人前去探探各家底細,會是誰呢……
“殿下。”
身側,陳時低聲輕喚。
宋方凜擡了擡眼,又重新閉上,等着陳時說他打探到的内容。
“此次劍南事件,陛下确實有意讓李将軍前去處理。但……”
“但?”
“但三殿下、李家郡主和小世子到時也會同行。”
“他們三個湊什麼熱鬧?”
宋方凜有些微怒,劍南的事雖算不上兇險,但涉及到家族禮儀,未必不會狗急跳牆,更何況中間有雲梁細作從中推波助瀾。延年頂着三皇子的名号,又怎會絕對安全?
一旁的陳時看出了殿下心中的顧慮,補充道:“李将軍意在打着陪女兒散心的由頭前往劍南,雖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意思,但一開始就把自己處于明處,不到最後關頭,都不會有人輕易下手。”
“你也說了是不到最後關頭。”
“玄音已經到了劍南,屆時我也會去劍南處理收尾事宜,若是真出了差池,想必護住三殿下還是可以的。”
“我自是知道你的本事,隻是……算了,延年既然想去,就由他去。”
宋方凜一把掐斷了身側的小花,似是想到了什麼,眸中滿是嘲諷。片刻後,宋方凜徐徐說道:
“既然延年也去了劍南,這一趟總不能讓他空手而歸。”
“殿下可是要改變原計劃?”
“計劃不變,隻需将受益人改一下便可。”
“我到達劍南後就會立刻處理此事,還請殿下放心。三殿下的安全和收益分毫不會少。”
宋方凜聽到陳時此話,心中安穩了不少,微微睜開眼,看見了一旁似是有些賭氣的陳時。
“你知道的,延年不能有事。”
“我們的計劃也同樣不能有事。”陳時沉聲強調着。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宋方凜看着陳時不禁笑出了聲,多大人了還賭氣。
陳時自覺有些尴尬,偏了偏頭,似是在緩解一些莫名湧出的無關情緒。
池邊濕氣氤氲,陳時額間的碎發稍微有些濕潤,顯得格外硬挺,紮在了他黝黑如墨的眉間小痣上。
陳時垂下了眼簾,知道宋方凜此刻還在瞧他。迅速整理好了情緒,恢複了他一貫的平淡。
“定安侯似乎推薦了前去劍南探查的人選,但不清楚究竟是誰。”
“哦?”宋方凜直起了身,對此事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推斷,前去探查的人大概會從李将軍的人選出一位,倒是沒想到……
“能得到定安侯賞識的人可不多啊……”宋方凜搓了搓手指,思索了片刻後,吩咐陳時:“查清此人,劍南的事不能有變動。”
“是!”陳時領命退下。
望茗池又恢複了剛剛的甯靜,宋方凜卻是起了身。透過一池春水,望着說不清的遠方。
他知道陳時為何賭氣,他也不會負他所托。
宋方凜就這樣看着眼前的景色,想着如今劍南,低低地笑出了聲。不同于往常的溫和,仿佛此刻他才真正做回了自己。
腌臜之事思考完了,就沒必要在這清淨之地久留了。
“倒是該去看看母後了。”說罷,宋方凜衣袖清揮,撒下了手中的魚食,像栖霞宮行去。
池塘内,肥美的錦鯉互相争食,引得池内水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