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紛紛沉默不語,下方的武宗揚将事情都認了下來,态度極其誠懇,仿佛真的隻是來認錯道歉,請求諒解。
但他認下的全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主要責任還被他反手扔到了魏家頭上。他們若是堅持想就此事為難武家,怕是三言兩語就擺脫了罪名,最後被輕輕的放下了。
打蛇要打七寸,李長樂深知這個道理。目前她們并沒有武家叛國的實質性罪名,今日之事頂多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還要防着這個武宗揚趁機和他們攀上點兒什麼。
李長樂暗地裡戳了戳宋延年的腰,朝着武二的方向努了努嘴。宋延年立即會意,不再就此事與武宗揚浪費口舌。
“倘若真是誤會,我也不會執意為難你們武家。但今日,令郎摘星閣前公然對我出手……此事,怕不是一句誤會就能說得清的吧!”
“此事我已聽聞,正如我之前所說,犬子性情剛直,不懂變通,經常做出一些愚鈍之事,但他本意卻并非如此。隻是今日沖撞殿下是真,我武家也無意包庇,隻是我身為父親總歸為自己教子無方擔責。”
說到這兒武宗揚緩緩跪下,低頭請求:
“草民不忍心看兒子受罰,卻隻能袖手旁觀。還望殿下念在草民愛子心切,将草民一同責罰。”
宋延年覺得剛剛留在這兒聽他說話的決定,實在有些多餘。這人一進來,就應該和長樂、延年他們轉身走人。
果然他還是學不來父皇的底氣,隻一個老東西在下面用語言逼迫他,他就氣得想丢東西砸死他。父皇每日裡要面對一群老東西,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們與武二年齡相仿,和書韫兄又是朋友。按道理,應該叫您一聲世伯。”
“草民不敢。”
徐樂延沒理會武宗揚的話,武宗揚這人幾句話間就将宋延年逼到了一個不仁不義的路上,他便不應該順着武宗揚的話去說,否則隻會和剛剛的結果一樣:他們囿于道德壓力,不得不将二人完好無損地放了。
“在京府,我們也經常會遇見同輩之人被欺負的情景。倒是從沒有哪家長輩一同受罰之說,我認為,世伯剛剛的建議還是太過嚴重。但您也說了,不論武家二郎是何意,他朝皇子動手都是不争的事實,摘星閣衆人均有見證。因此武二若是沒受到任何責罰,世家任意子弟都可以對殿下動手,那殿下的劍南之行,怕是禍患重重!”
徐樂延徐徐走至跪着的武宗揚身邊,将人扶起,一字一句地問道:
“世伯覺得,皇子在劍南遇險,劍南日後當如何?”
“世子這話嚴重了,隻是小輩……”
“世伯!”徐樂延打住了武宗揚的話,繼續勸導着:“做者無意,見者有心!我們自然相信武家上下都不會生此歹念,但不得不防其他的人。不然您能保證其他家族、其他的人沒有一絲歹念嗎?或者說,您原以為其他家族做擔保,若是日後殿下在劍南出了事,您都會為此負責嗎?”
徐樂延的眼神真切,一心一意地向着武家。在人群後默默站着的解家兄妹嘴角抽了抽,硬生生地憋住了笑意。
原本解書韫是打算讓妹妹将将軍找來的,但看此情況,幾人完全應對的來。
倒是他小瞧他們了 。
隻可惜他們同為劍南世族的原因不能貿然出手,否則他還真的挺想一起加入,讓事情變得更有趣些。
武宗揚沒立即回應徐樂延的問話,他知道自己話術的特點,就更不會順着徐樂延的思路往下走。
隻是今日這逆子當街撲向皇子是事實,無論如何都不能抵賴。武宗揚思索的很快,眼底透露些許歉意,對着宋延年一字一頓地說道:
“多謝世子剛剛點醒了我,我也是過于擔心孩子罷了,并無脫罪之意,還望殿下見諒。不知當衆杖責能否讓殿下心裡好受一些,也算是提醒小兒未來少些莽撞。”
李長樂暗自心驚,此人怕是為了心中更大的圖謀,放棄親兒子了。她側頭瞧了瞧身側和她一樣為難的宋延年,拍了拍他的腿以示安撫。
不過二人并沒有陷在為難中太久,本想着看幾人笑話的武二,看見笑話轉眼間便成了自己,立即慌了起來,滿眼不可置信。他奮力甩開壓着他的侍衛,沖到了武宗揚身側,抱着他的大腿,扯着嗓子喊着:
“爹,爹你不是來救我的嗎?我沒有對皇子動手啊,我怎麼敢對皇子動手啊?我一開始隻是為了學子争口氣,我沒有想動手的意思啊爹!”
武仲堯甚至回想不起自己為何突然要動手的動機,嘴裡重複着胡亂的話。武宗揚按住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再說了,老老實實的挨頓闆子,此事就算了結,武家便無後顧之憂。
奈何心急如焚的武仲堯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爹的意圖,胡亂舞動着雙手,想再次站起,将事情說明白,為自己洗刷冤屈。
良久,他似是終于回想了起來,立即朝着前方大聲喊道:
“爹,我跟沒沒有沖撞皇子的意思,我想沖撞的是他旁邊的郡主啊!”
“啪!”武宗揚立刻揮手,重重地打在了武仲堯的臉上,武仲堯被打倒在地,滿臉委屈地看着他爹。
可惜,武宗揚的巴掌打得還是晚了一些,隻聽得身後的聲音緩緩響起,二人心底頓時涼了一大截。
“所以,你是想對我的女兒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