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面面相觑,被玄青救治的人正是第一個發現推舉行賄舞弊之人,章餘天。
本來長樂幾人是不認識這人的,是解書韫在率領醫師幫忙搬運學子的時候突然認出來的,于是他們偷偷的将人轉移到了解家的馬車上,準備帶回解家保護起來。
章餘天沒死,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到的,畢竟書院的學生們都确認這人早就死在了獄中。
可是現如今,章餘天雖然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想到這兒,幾人有些喪氣。
宋延年收回了手中的劍,有些懷疑。
“我們憑什麼信你?就算你是千機山的人,也不能證明你就是好人,一定會向着我們這邊。”
玄青才不管他們信不信自己,他回憶着印象裡哥哥的樣子,同他們說道:“你大可不用相信我,去找别的大夫來治。我從未說我是好人,我隻管治病救人,你們的恩恩怨怨與我無關。”
說罷,玄青便合了眼。
陳時的命令是讓這個叫章餘天的活到劍南事件的最後。
本來他不應該告訴他們這個人的真實狀況的,他完全可以将毒往他嘴裡一丢,讓他撐到結尾,最後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
可他偏偏想看幾人的選擇,想親手撕開他們的僞善。想聽聽這群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會怎麼包裝自己的圖謀。大概會用家國大義?哈哈。
衆人不在說話,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飛速生根發芽,在座的衆人皆知這個道理。
解書韫作為将玄青帶來的人,對于此種結果也必須要給出一個合理的安排。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飛速安排着:
“既然如此,我們先将章餘天帶回府,由我解家醫師為其診治一番。若結果與這玄青所言相同,那我們再做商議。”
而後,他看向了宋延年,滿眼鄭重。
“對于這玄青的身份,想必大家對此頗有存疑。我也隻能說他手中的木牌的确為真,但也不能就此斷定他的立場。待商量過後,幾位仍然決定由他出手診治,那就将其留在我解府,由專人照看。若是對他仍有疑慮,那邊再找救治之法。”
解書韫說得很明白,他确實是無條件站在宋延年這邊。若是這個玄青真的有什麼問題,他也會第一個将他趕離解府。
宋延年幾人并沒有責怪解書韫的意思,畢竟與葉南浔有着相同的出處,任誰都會對其抱有天然的信任與好感。
隻是這玄青的脾氣屬實怪異,不說話的時候還好,一張嘴就怎麼看也不像正派。
李長樂也認同解書韫的安排,又重新坐了回去,她隻希望章餘天能撐得過去,最好是用不上這個叫做玄青的人。
馬車内一片寂靜,好在,很快就駛進了解府側門。
不能讓别人知曉章餘天還活着的事實。
就算他一開始發現的證據為假,那也在這局中起着至關重要的的作用。更何況,他舍身為學子尋求正義之時,可沒想過手中的證據是假的。
那他就更不能白白犧牲了。
解府的醫師很快地就來到了安置章餘天的小院,隻是他沒号多久的脈,就一臉愁容的退了下來,和衆人搖頭。
“公子,老朽醫術不精,此人受了重刑,生活的環境也十分惡劣,加速了傷口化膿感染,已入心肺,現在已是毫無回天之力了。”
“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李長樂有些着急地問道。
“不瞞郡主,此人現在的呼吸都時有時無,氣息極其微弱,能堅持到今日,已經是奇迹了。”
解書韫略微思索,便開口問道:“那依您所見,劍南如今可還有能救這位傷者之人?”
這位醫者并不覺得冒犯,他仔細地想了一會兒,也隻能略感遺憾的搖了搖頭,随即退出了房門。
屋内的幾人有些猶豫,一方面那玄青的底細确實不清楚,貿然讓他出手不知道他會不會在其中動些手腳。
可若是不用他,章餘天怕是……
“其實,那個叫玄青的,有一句話說的沒有錯。”李長樂難過了很久,但也不會因為個人好惡就對人有偏見。“章餘天定是活不成了,玄青就算出手,也不過是延長他活着的時間罷了。”
“确實是如此。”解書韫淡淡地回答道。
“那我們要怎麼辦,真的要用玄青的辦法嗎?他的意思是用毒來延長生命,但怎麼想都會很痛苦……”
李長樂拿不準主意,宋延年和徐樂延亦是如此。雖然讓章餘天活着對他們來說很有用,但讓一個舍命求正義的英雄遭受如此痛苦,也是他們不能忍受的。
平日裡最有主意的徐樂延,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仰着頭看着窗外,嘴裡喃喃道:“若是這章餘天可以自己做選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