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看得出李長樂的疑惑,張了下嘴,卻什麼也沒說。劇烈的情緒被一股腦的揉成了一團,塞進了他的胸腔,讓他憋的有些窒息,可是卻一個字都不能說出來。
完了!宋延年懊悔的想着,神色間全是懊悔。
他背叛了他們之間最純粹的兄弟情,玷污了他們這十多年的感情。
在李長樂的手撫上來的一瞬間,宋延年便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究竟在哪兒了。
那一刻的他胸腔發悶,心跳得劇烈。腦海中的一切疑惑與不安都被他踩成了一團爛泥,隻剩下了一個想法,長樂在碰他。
想一直讓她碰下去,不要拿開手。
自以為是大俠、是英雄的宋延年此刻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小人,在龌龊腐爛的泥濘裡,叫嚣着想讓李長樂同他一起踩進沼澤。
這一發現讓宋延年絕望地閉上了眼,心緒在這昏暗的地窖中陰恻恻地爬行、叫嚣。他頭一次迫切的希望徐樂延此刻能在他的身邊,将他從這地窖中撈出去。
可他知道他等不來。
“走吧。”耳邊李長樂的聲音驟然響起,将他拉回了現實。
“周圍沒有聲響,他們大概去别的地方搜捕了。”
“嗯。”強烈的失落感讓宋延年迅速的回到了現實,他逃也似的沖出了地窖,而後轉身拉了李長樂一把。
“你真的沒事?”借着月光,李長樂仔細地瞧着滿面潮紅的宋延年,心底有些焦急,宋延年可真的不像沒事的樣子啊。
“沒事,不用擔心。”還想解釋些什麼,齊譽抱怨的聲音從地窖中傳來。
“殿下别隻顧着郡主,也管管我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宋延年像被戳破了心事一樣,立刻回頭瞪着在地窖邊緣爬着的齊譽。
齊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想了半天也沒覺得自己在何時惹到了三殿下啊。
李長樂見宋延年半天沒動作,便上前了一步,準備拉齊譽一把,卻被宋延年擋了回去。
“我來。”
齊譽伸出的手不自覺地往回收了一下,但也沒發現哪裡不對,便拽着宋延年的手爬了上來。
“你輕功不是挺好的嗎?怎麼小小的地窖也拿不下?”
揶揄齊譽大概是成了李長樂的樂子,在齊譽出來的那一刻,立即發問。
“我說郡主欸,我可是受了重傷啊,現在還能走都已經不錯了。”
李長樂心底一驚,倒是将這事忘了,她們趕去救齊譽的時候剛好錯過了他突出重圍的時候。見他腰腹間有血迹,面色如常,慣性地以為他的傷勢不重。
可現在的齊譽,臉色慘白,雖說血不知他用什麼法子止住了,但逐漸虛弱的步伐證明着齊譽現在能同他們講話已是硬撐。
宋延年二話不說,立即背起了齊譽,往解家行去。
怪不得他在地窖一句話也不說。
宋延年此刻心下懊悔,齊譽受了如此重傷,他還有空在想寫有的沒的。
使勁的甩了甩頭,宋延年将自責壓在了心底,現如今趕緊救人才是正事。
或許是徐樂延在家的祈禱起了作用,在他們重新趕回解家的時候,雨勢已經逐漸變小了。
“他怎麼了?”
徐樂延本來裹着毯子等二人回來,可見到的确實這種場面。
“被人追殺,我們在路上撿到的。”
說來話長,李長樂選擇長話短說。解書韫在看到齊譽的那一刻便差人叫了家中的醫師,而後随手掏出了一個藥丸,将其送入齊譽的口中。
“保命的。”
醫師來的很快,甚至連發冠都沒戴齊,便被下人拽了過來。事發突然,又過于緊急,沒有人會在意這種細枝末節。
趁着醫師診治的功夫,李長樂和宋延年将自己在武家的收獲和齊譽的遭遇同二人講了一番。
“一直都在疑惑武家的膽子過大,原來竟是有這一層的關系,可甯家也沒人姓武啊,他們是怎麼湊到一起去的?”
徐樂延聽得心底膽戰心驚,沒成想武家最終的目的竟然是造反。
此刻他才真正的感覺到了危機與恐怖,這可不是他們随意發揮,将軍就能兜底的事兒了。
一直安靜傾聽的解書韫此刻閉口不言,可他的臉色卻愈發的陰沉。李長樂和宋延年帶回的信息裡,透露出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們解家在不自覺間已經陷入了武家的局中。
否則,單憑一個受賄舞弊可扳不倒他們解家。
他們解家培養出了不知道多少學子,京府的官員中亦有很多。單純的陷害可不能讓解家倒台。
但那武宗揚竟說的如此肯定,那就是在什麼地方,他有了疏漏。
解書韫垂了眼,飛速地思考着近日的種種,最終緊咬着牙,說出了讓他最不敢置信的三個字:
“章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