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則是封閉的山莊,看上去是個……農場?不太清楚這個農場建在這裡如何盈利,總之裡面養着各個種類的動物,有些動物也不像能吃的,宋延年也說不準這一處究竟是做什麼生意的。
所以,按照魏若軒的性格,他會躲在哪裡呢?
人員密集的地方,雖适宜躲藏,但也增加了被發現的機會。那處農場……
宋延年沒怎麼和魏若軒接觸過,見他的時候,他基本都藏在魏則庭身旁,活像個沒主見的孩童。
宋延年想了想還是決定帶着人先去那處農場,他總覺得,離了魏則庭的魏若軒,不是一個能應付人情往來的人。
他平日裡的家主模樣更像是裝出來的,現如今他如驚弓之鳥一般,未必會選擇人多的場合。
宋延年飛速回到原地,同駐城軍集合。他翻身上馬,臨行前,他朝着身後問了一句:
“那處農場是用來做什麼的?”
身後的那個小兵長立刻谄媚的答道:“回殿下,那是魏老……啊不,是魏則庭,給魏若軒的成人禮。聽說魏家的家主自小就愛和那些小動物在一處,小時候他不愛說話,就愛和動物呆在一起。魏則庭覺得這樣有失家主威嚴,家中一律不準出現任何動物,直到魏家家主成年那天,魏則庭才送了這個農莊當作禮物送給了魏家家主。不過,聽說魏家家主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大概是真的長大了,對這些東西就不喜歡了。”
宋延年點了點頭,雖然那兵長說魏若軒從未來過那農場,但他更覺得,此時的魏若軒就藏身于那個他從未去過的農場。
駐城軍十分粗魯的撞開了農場的大門,或許是知道魏家的倒台已是必然,此時,沒人再會畏懼魏家的勢力以及恐吓。
駐城軍抓人的模樣,像是每個人都同魏家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此刻,駐城軍心中的恨意似乎集中在了一處,引導着他們在山莊内不斷搶砸,宛若失去了理智。
宋延年攔着一處,卻攔不住另一處。這群人似乎像是瘋魔了一般,所經之地,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在搜索,但又好似所有人都沒在搜索。他們隻是在發洩一些不屬于他們自己的情緒,可那情緒到底從何而來,宋延年也說不出來。
他隻能盡力的去攔下發狂的駐城軍,但很快,他周圍就沒有人了。因為他們都知道,在他身邊不能放肆地作惡。
這個認知讓宋延年心底有了一種深深的厭惡與無力。
這不該是軍隊應有的作風與模樣,劍南不能交給這群人守護。
他該做些什麼,來斬滅這群人的瘋魔。
宋延年心下一橫,終于是狠下了心。
就在宋延年抽劍之際,人群之中突然有人驚呼:
“他在這裡!魏若軒出來了!”
宋延年聽到呼聲,急忙趕了過去。果然是魏若軒,他跪坐在人群中間,死死地抱住了一條大黃狗。
“我出來了,别殺它!别殺它!要殺就殺我!”
魏若軒眼神通紅,是宋延年從未見過的模樣。
宋延年扒開人群,走到中央,看着跪倒在地的魏若軒,有種說不上來的心情。
他随着他爹做了許多錯事,那些人命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宋延年是斷然不信的。可是他竟然也能為了一條狗,主動現身。
甩了甩頭,宋延年決定收起那些對魏若軒的評判,那是事後該做的事,現在他唯一的任務就是将魏若軒帶回去。
“我們不殺它,你和我們回去。”
魏若軒沒有說話,隻是抱着他的狗,将頭埋在大黃狗的身上。
良久,嗡啞的聲音透過大黃狗的毛發傳了出來:
“我會死嗎?”
很奇怪的問題,宋延年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剛剛英勇就義、舍身救狗的場面還曆曆在目,怎麼現在又恢複到了以往膽小的模樣?
“會。”宋延年沒必要騙他,他手上的人命太多了,不可能活。
“可我不想死,我可以不做家主,我能不能不死?”
人群中不知是誰笑出了聲,随後劇烈的嘲笑聲傳了出來。魏若軒似乎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侮辱,他的肩膀微微抽動,好像是……在哭?
“那些被你殺死的人,也曾問過這個問題,你的答案……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記起。”
“可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我從來沒有殺過人。”
“不是你下的命令?”
“是我爹,是我爹讓我那樣做的,跟我沒有關系!”魏若軒突然擡起頭,語氣激烈地反駁着宋延年的話,仿佛他真的從未認為自己殺過人。
宋延年突然不想跟他說話了,隻是冷冷地看着他,這樣的人,無論你怎樣說都不會承認自己有錯的。
有錯的隻會是别人。
見宋延年不再說話,魏若軒的情緒也逐漸的冷靜了下來。他再次抱住了他的狗,眼神裡多了些淡淡地絕望。
良久,他掏出了一張紙,看着宋延年乞求似地說道:
“我用這張紙,換一個要求,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