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的反應似乎都出乎了武宗揚的預料,與昨日審理魏則庭的氣氛完全不同,武宗揚丢出來的任何線索都沒能在公堂之上引出任何水花。
李牧然站了起來,朝着下方十分堅定的武宗揚瞥去。
這不是武宗揚喜歡的眼神,高高在上,畏不可攀,似乎隻要輕輕一瞥,就可以拿捏他的生死,掌握他所有的财富與名望。
他們不配,誰都不配。
武宗揚與李牧然對視着,沒有退讓分毫。
這場面讓一旁準備出門的王奕楓倒是看出了些門道。
武家和皇室的争奪,看起來要開始了了啊。既然如此,他便更不好站隊了,于是踮起腳,準備在沒人注意之際帶人“溜”出去。
他身上可是有将軍下達的任務,不能在此處耽擱太久,誤了大事,可是要擔責的啊!
“知府大人,此案牽連甚廣,有關整場推舉行賄案件,您作為重要見證人,現在離開怕是不太合适。畢竟一些線索隻有您最清楚不是嗎?”
“這……”王奕楓為難地看了看李牧然,他也不是很想做那種随意就能被人拿捏的人,可是剛巧他合作最多的就是武家,他們手中的有關他的證據也就……自然的多了一些。
他也沒辦法直接回絕武宗揚啊!
李牧然并沒理王奕楓期待的眼神,他重新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
“事要一件一件做,案子也要一件一件辦,總要有個先來後到。你既然比解承乾慢了一步,總要守着規矩不是?剛剛聽過家主的提醒,您可是比我更懂得這審案的規矩呢,不是嗎?”
“武某自是懂得規矩,隻是武某所訴之事大概和解兄所說的案子有很大的關系,一起審理才能找出綁架解家三子的真正兇手,也能還我武家一個清白。”
“所以說了這麼半天,你所訴為何?”
“武某所訴的就是劍南書院院長解啟行主導此次行賄受賄一事,同時暗中追殺掌握到證據的劍南學子,并殘忍殺害。”
“呵。”李牧然突然冷笑,看着一臉怯弱的王奕楓道:“看來,你還真走不得了,此事一直由你督辦,沒成想倒是讓武家查到了真相。既然如此,你就先别走了,好好過來學學人家的辦案方式。”
“是、是。”王奕楓搓着手,一臉不願地回到了原地站好。
李牧然随即看着堂下的二人,開口道:
“你們互相檢舉竟要求一同審理,如何,解承乾,你可同意此事?”
解承乾颔首,恭敬地答道:“草民自認家族中人行事端正、表裡如一,父親的德行劍南人人都能見證,武家家主所言污蔑至極。草民以為,事實不會被污水濺髒,武家家主若執意如此,草民也不反對。”
“也罷。”李牧然點了點頭,随機敲響了驚堂木,沉聲宣告:
“現統一審理解承珏綁架按以及推舉行賄一案,解承乾的案子需要人去八裡坡才能拿到證據,那就由你武宗揚先說說為什麼這兩個案子實為同一件事吧。”
武宗揚上前一步,呈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訴狀,交給了一旁的衙衛。
“解家所言未必為實,亦有可能是他們賊喊捉賊罷了。畢竟解承乾早已脫離解家,并且一度鬧到府衙。解家早已聲明從此一刀兩斷,對他不聞不問,今日又何必在為解承珏聲讨?”
“家主嚴重了,隻不過是分家的時候鬧得不太愉快,當時都在氣頭上,說出的話難免有洩憤之嫌。血濃于水,就算真的分家了,家中弟弟遇到危險,自然也要營救才是。”
“那這次為何不在一開始就營救,是因為不想嗎,還是因為你們也根本不想讓他出現,如今找他也不過是個幌子?”
“自然是調查多日,這才找到消息。”解承乾并不示弱,一字一句地回應着。
“那剛失蹤之時為何不報官,是覺得知府大人不如将軍有能力?”
“你這話……”王奕楓想要插嘴,但被李牧然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為何不報官想必家主比我更清楚原因,那些時日,學生們被圍剿四處躲藏。我解家全力保下這群學子已是不易,府衙根本派不出其他人幫我們找人,家主如今倒是反咬我們一口,可當真是讓人寒心啊。”
李牧然在此敲響驚堂木,喝道:
“武宗揚,你隻需要回答兩個案子有何聯系即可,審問的事目前還不需要你對知府教學,這種語言技巧,到時知府自會同你讨教。”
“是。”見李牧然催促,武宗揚也停止打心理戰,轉而将證據正式抛了出來。
“将軍,那張紙上寫的是解家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由解承珏親筆寫下,上面還提到了若他出了意外,極有可能是家中為了滅口而将其囚禁。落款上的簽名、印章、掌紋俱全,還望将軍過目。”
那張紙,早在衙衛遞過之時,李牧然就已經打開看過了。确如武宗揚所說,但事實究竟如何,在場的人都清楚。
李牧然側過頭,在桌下朝着李長樂做了個手勢,李長樂當即會意,趁着周圍無人在意,偷偷溜進了裡間。
她爹的意思是要她接應樂延,她得從裡間的窗戶跳出去才行。
宋延年畢竟看不懂她和她爹的手勢,更何況他們三人不能一起全失蹤,就她一人離開還可以謊稱去解手。
樂延之前不在,也不是沒人問過,隻不過以他風寒嚴重搪塞掉了。以樂延的虛弱程度,這種說法确實不容易引起懷疑。
他就算消失,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去偷偷做些大事,帶兵打仗這種事情,說出來都不會有人信。
李長樂在意識到她爹為什麼讓樂延去剿滅私兵後,莫名地從心底裡生出了一種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像父親那樣,可以面面俱到。雖說她爹常說經驗這種東西經曆的多了,善于總結就好了。可是她就有種急迫的心理,想要在一瞬間成長到位。
李長樂很順利地便翻出了窗,沒人注意到她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