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姜姒沒想到李長樂問的是這個,有一瞬的怔神。
“雪嗎?”姜姒搖搖頭。
她沒見過雪,岷江這個地方,幾乎不會下雪。冬日裡,隻有刺骨的凍雨,落在衣服上,紮進皮肉裡,冷得骨縫生疼,讓人顫栗不堪。
她沒聽過有人同她提起過雪,因此,一時間竟也想象不出來,雪的樣子。
“對,雪。”李長樂神情舒展,回憶着過去在京府,和延年、樂延一起在雪地裡打滾的樣子。
“又輕又薄的雪花,洋洋灑灑地落在地上。下得大的時候,整個京府都會被雪覆蓋。若是無人清理,連門都推不開。松松軟軟的雪堆在一切能承載它們的地方,稍稍給一點力,就會遷移到另一邊去,特别好看。”
李長樂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每年冬日,我和樂延他們都要打幾場雪仗的。把松軟的雪放在手裡,團成一個球,下狠手丢出去。不過這些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我們都不用這種雪球,沒什麼力度,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
李長樂嘿嘿一笑,看着前面宋延年的後腦勺,和姜姒比劃着。
“後來我們都用盆,或者拿過仆人手中的鐵鍬,互相揚。再不濟,直接把人撂倒,扔進掃好的雪堆裡,頭朝下的扔進去,留出兩隻腳在上面,可好玩兒了。”
姜姒聽着李長樂的描述,似乎已經想象到了當時的場景。
在一片無盡的白色之中,有三個小人在其中打打鬧鬧。
那就是……雪嗎?
李長樂後來沒有再提什麼以後來京府看雪之類的話,那樣的話就太過刻意了。她隻想在姜姒的心理種下點兒什麼,讓她對明天有些期待。
談不上就用這些話讓她重生出對活着的希望,但也能靠着某些錨點,擁有在世上多留一日的勇氣。
回去的時候,徐樂延正坐在院子裡喝茶。
宋延年看着徐樂延直皺眉頭。
“這麼晚了還喝茶,你是不是又不打算睡了?”
“哪有,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徐樂延狡辯的很沒有水準。
李長樂拿過茶壺,又趕緊扔了回去。
“大熱天你喝熱茶?”
豈不是越喝越熱?
李長樂能理解徐樂延的做法,畢竟他身體虛,什麼都要喝熱的。
但她理解歸理解,她完全不接受!
她冬日裡有時都想喝涼的解渴,一切暖呼呼的東西她都比較抗拒。太醫當初說她……說得什麼來着?
燥熱還是什麼東西,李長樂不記得具體的話了,反正就是她這個人天生怕熱,沒辦法,她改不了。
“看你們的表情,此行很是順利?”徐樂延将另一邊的茶壺遞給李長樂。知道她不愛喝熱的,早就給她們準備好涼茶了。
“嗯!很順利!”
宋延年也跟着大口啜飲起來,這次行動簡直可以說太順利了,相比之前的少女村之行,沒見到什麼惡心的場景,沒經曆過什麼生死時刻。
簡直是走了大運!
“那就好。”徐樂延見他們沒出什麼問題,總算松了一口氣。
齊譽早就坐在了徐樂延的旁邊,喘着粗氣,用手不斷地給自己扇着風。
“你是不是有些過于誇張了?”徐樂延斜睨了一眼齊譽,他才不信齊譽會主動當什麼苦力,不可能累成這個樣子。
所以一開始他坐在身邊開始“演”的時候,徐樂延故意沒理他。
但齊譽軸的很,見徐樂延不理他,他就一直“演”,根本不停。
“哪裡誇張?”齊譽瞪大了雙眼,一臉後怕地說道:“他們兩個就跟你說好消息,過程中的兇險,那是字字不提啊……”
齊譽越演越來勁兒,撸起袖子,就打算好好和徐樂延說道一番。
“姜夏呢?”姜姒打斷了齊譽的表演,無念不在,姜夏身邊沒了可用的人,想必會很焦慮。
“早早地就休息了。”
徐樂延無奈地搖頭,他本想主動陪姜夏聊天的,但姜夏似乎并不想同他講話,一直将自己關在房間内不出來。
他派蔣逸在門前觀察了好幾次,好确認她的身體是否無恙。
姜姒點頭,打算自己親眼去瞧瞧,便和幾人打了聲招呼,匆匆離開了。
眼下,隻剩下了自己人,幾人眼神交會,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看看你們,讓人家姜姒姑娘為我們白白出力,到最後還是拿人家當外人啊。”齊譽靠在椅背上,嘲笑着他們幾個。
“你不也一樣?再說了,就是拿她當自己人,才背着她商量的嘛。”李長樂出聲回嗆。
合作久了,幾個人都擁有了别樣的默契,在某種場合下,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
他們的想法在此刻不謀而合。
“接下來的行動……還是别讓姜家姐妹參與了。”徐樂延第一個開了口。
接下來的行動可能随時要做好掀桌的準備,無雙落入他們手中,姜家未必不會有動作,就看他們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此事了。
“姜方然這邊也要留人看守,我們不方便在此留人。這樣看,姜家姐妹在這兒更合适一些。”
宋延年也跟着說道,姜家姐妹的身份過于被動,而且姜夏的身體實在是越來越差了,再跟着他們繼續這麼折騰,他們就成了要姜夏命的罪人了。
而且姜姒她……
宋延年看了一眼李長樂,她的眼中也盡是擔憂。
是了,連他都能察覺得到姜姒的不對,長樂定會早早的發現才是。
她想死。
她想在和他們的行動中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