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其實并不打算現在就将自己沒想通的事說出來的,可是他一直隐約有種懷疑,不和樂延他們說吧,他又覺得憋悶。
說了吧……這個時候,哪裡适合讨論這些?
“說嘛!”徐樂延推了推宋延年,宋延年剛好就着這股勁兒借坡下驢,将心底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我是這樣想的啊,你看,不論岷江之事的背後主謀究竟是誰,如果我們不來阻止的話,姜家無論怎樣,都會在其中得利。假無雙赢了,他得岷江;知州赢了,他依舊能坐穩岷江第一世家,甚至可以打通東襄。如果知州真的自立為王,那他的身份和地位也與現在大不相同。所以……”
宋延年看向了徐樂延,他覺得接下來的話,樂延應該能懂了。
徐樂延揉了揉有些脹痛的眉心,他一直在想知州、無雙和姜家這幾方勢力,倒還真把京府的人給忘了。
延年說得有道理,京府的人,沒必要将他們引過來。
宋延年見樂延不說話,自己繼續琢磨着:
“你說,我那個二哥……姜家指定是他的勢力。雖然兵符丢失之事是假,可是一開始他們的人想偷兵符也是真,我二哥,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什麼都不說,或者将岷江的事壓下來,才對他最有利吧?他看着姜家在岷江獨大不就好了嘛?他也犯不着因為姜家勢力太大就打壓他們吧,咱們就事論事,那個劍南的魏家和武家,哪個不比姜家強?總之,我覺得有問題。”
“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我說不清,但是我難受的地方也在這兒,我總有種感覺,我二哥,好像是故意讓我們發現這裡的事,然後打壓姜家,助我們收複岷江。”宋延年說完這話,自己都不肯相信,他抽了抽嘴角,使勁地搖晃徐樂延的胳膊。
“我想得一定有問題,對不對?”
徐樂延其實挺想點頭的,但事實上,二皇子的勢力,在這件事情上确實在幫他們。
這就讓整件事情的走向十分怪異。
“你怎麼不點頭?”宋延年絕望地躺了回去。
樂延沒肯定他,那就意味着,他還真是想對了。可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自己想得大錯特錯,錯到離譜。
“你說的沒錯,這件事,二皇子那邊顯然是推動者,而且不論怎樣,都對我們有利。雖然過程難了一些,但也隻是岷江的勢力自己的選擇導緻的走向,與京府的二皇子無關。”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宋延年無力看天,希望有什麼無字天書可以點撥此刻的他,但可惜,天上連雲都沒有。
徐樂延搖搖頭。
“我也不清楚,但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将岷江奪回來,這一點不會變。”
沒辦法,他們遠在岷江,京府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們是一點消息也不清楚,隻能就此作罷。
“說起來,當初決定出來放松的時候,哪裡想過會離開家這麼久?”
宋延年想到當初的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幾個人便打算南下,然後就一直被推着走,離家越來越遠。
“這一路,我們可是一點兒都沒放松過啊!”徐樂延也跟着感慨了起來。
他分明記得,這趟行程本意是為了助長樂養傷,放松心情,找南浔将軍的女兒滿足好奇心。
現在,人家的女兒倒是找到了,可是這一路下來,給他們累的半死不說,還經常熬通宵,晝夜颠倒。
“唉……”宋延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都有點兒想我母後了,她好久沒揍我了。那個玉竹闆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發黴,過些日子回去,她用起來會不會手生。”
徐樂延低頭一笑。
“你擔心得倒挺多。”
不過嘛……徐樂延順勢和宋延年躺在了一處。
想家嗎?可能有些想他娘,但是他的心好像有些野了……他……不太想回家。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帶着衆人不曾發覺的凜冽,像暗藏的刀鋒一般躲在深處,等待緻命一擊的最佳時刻。
齊譽趴在房檐上,探着頭,和姜姒觀察着少女村的巡邏士兵。
“人好像确實多了不少。”
齊譽翻了個身,大咧咧地躺在瓦礫上,看着夜色。
“今天沒什麼星星啊……”
“什麼時候了,還要顧着看星星?”姜姒瞥了他一眼,繼續盯着巡邏的人。
“看星星怎麼了,就算咱們今天是來殺人的,有星辰作伴,也會有個好心情不是?”
“你都要殺人了,還要顧上好心情?”
姜姒不理解齊譽的腦袋裡到底在想寫什麼,姜夏就在這裡,她十分焦急地尋着姜夏大概所處的位置,迫不及待地想前去救人。
齊譽側頭,看着一臉不耐煩的姜姒,又再次别過頭,繼續看着天。
“好心情,還是挺重要的。”
“你靠譜一些!”
姜姒有些生氣,這人大晚上非要叫她出來,來了以後什麼也不做,非拉着她看星星,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齊譽聽到這話倒是有些委屈,他坐起身看着姜姒。
“我說,我何時不靠譜過?你自己想想,我出過的主意、做過的事,有哪一件是不靠譜的?”
齊譽覺得這樣說似乎沒有什麼力度,于是扭過身子,和姜姒面對面,繼續說道:“那些看起來不靠譜的決策,大多數都是長樂她們出的吧?相比起來,我才是我們中最靠譜的那個!”
姜姒想要反駁,可細想起來,又找不到反駁齊譽的理由。
這個人,好像确實一直都很靠譜。
可是為什麼她一直都有種這人不可靠的錯覺呢?
姜姒認真地看着齊譽吊兒郎當的眉眼,心下了然。
他故意的,故意在人面前裝出不靠譜的模樣,以躲避不必要的麻煩。
姜姒扭過頭去,沒空理他。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想去救姜夏,就算救不出來,看看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