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送阿雲回了俠女莊，宋延年雖遺憾不能和長樂并肩作戰，但國事要緊，感情上的事定是要往後面放放的。

不過……

宋延年一臉憂郁，看着徐樂延。

“倒是沒想到姜家才是幕後最大的黑手，不過世家一直以來從未肖想過兵權，姜家的胃口和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大概真的是覺得，東襄有極大的可能被他搶到手裡吧。”徐樂延也是才意識到，自己對這群世家的了解多少有了些局限。

“畢竟隻有自己當統治者，才不會受裹挾。”

“哼。”宋延年冷哼輕哧，“那他也得有守國的本事才行，不過那群肆乘軍憑什麼聽他的？又不是瘋了。”

岷江城裡的肆乘軍是聽從了無雙的指示，他是主帥，就算是叛國，手下的人即使不想，也要掂量一下主帥對他們的威脅。

可姜家憑什麼？世家哪裡指示過軍隊，肆乘軍就算再傻也不會就這樣随姜家處置吧。

“是知州。”良久，徐樂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知州大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知州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是肆乘軍，所以有些小瞧了姜家去，覺得他們就算再鬧，也搞不出多大的風浪。可姜家就像跗骨的小蛇，盤在身上，雖然有危險，但又可以随意把玩。最重要的是，把玩的人覺得被拔了牙的蛇沒了毒素，便可随意欺辱，但……”

宋延年也覺得一陣後怕。

那個姓尚的如此大規模的屯糧，抓農民，定是姜家的吩咐。

各地的肆乘軍現在正在往曲林縣前進，他和徐樂延需要帶着赤河軍，将零零散散的肆乘軍圍剿，不讓他們彙聚才行。

“你說……東襄那批肆乘軍，現在會到哪裡？”

那批人占了大頭，如果真的聽召趕回，對長樂來說，麻煩就太大了。

“我們先去攔截東襄那批肆乘軍，他們趕回的速度會很慢，畢竟要經過一片海域。我們明日一早就朝他們的必經之路趕，大概還有攔截的希望。”

“可……”宋延年奇怪地看着徐樂延，“你剛剛不是說要整頓好岷江城才能離開去支援嗎？明天一早，我們帶着大軍走，剩下的活交給誰啊？”

徐樂延笑了笑，給了宋延年一下。

“不用帶着那麼多人，東襄那邊的肆乘軍一直被困于東襄，對這邊的消息并不清楚，他們大概隻會收到集合的命令，并不會知道自己是要造反。否則，他們在路上就會散了，誰會去做這種謀反掉腦袋的事情呢？”

宋延年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晚上不睡覺是不行，他的頭都有些木了。

他們确實不用帶那麼多人，隻要亮明他們的身份，和他們講清楚現在的狀況，就可以帶着他們一同前往曲林縣支援。

徐樂延看着眼底黢黑，臉色泛白的宋延年。

真是難為他依舊這麼有活力了，可他的身體明顯虧損很大。

“今夜有孟戈叔呢，他做這種事經驗多，不會出事，你去休息一下吧，明早我們一起趕路。”

宋延年詫異地看向徐樂延：“休息什麼？我不困啊！”

“你……”

好吧，今夜如此成功，可能宋延年确實有些興奮，連自己的身體狀況都察覺不到了。

他強硬地拉着宋延年準備去往城外的帳子。

城中還是有可能會有危險，大軍中更安全些。

“我累了，天天這麼熬，再不睡我怕是要死了。”

“呸呸呸！瞎說什麼呢？”宋延年煩躁地敲了一下徐樂延的頭，“這種時候說這個可真的容易成真，以後這種話你可少說吧。”

徐樂延沒回答，夜色明亮，街上來回跑動的赤河軍，顯得這裡十分熱鬧。

有好信兒的百姓一直在門口張望，想瞧瞧新換上來的勢力究竟是個什麼性子，行事的作風如何。

所以，徐樂延和宋延年并肩走在街上時，那暗處探究的眼神，連不會武的徐樂延都有所察覺了。

“真不知道這裡以前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宋延年随意攤手，撇嘴說道：“還能是什麼日子？我剛聽說少女村，剛知道姜夏和姜姒的時候，覺得這些姑娘怎麼這麼慘啊？可我後來發現，她們的慘狀居然是岷江大部分人的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這裡的日子究竟是怎麼樣的了。”

“所以，你才沒有針對念安，對嗎？”

徐樂延微微一笑，宋延年是個什麼性子他太知道了。極為護短，又極其的嫉惡如仇。

阿雲被無故虐打成那個樣子，若是按宋延年以往的性子，先一鞭子抽過去再讓她說話。

可現在，他明顯變了。

或者說，他們三人，在無形中，都被改變了。

他們早就沒了以前在京府的嚣張跋扈，不會魯莽行事，也不會見到不爽的事便非要讨個說法。

這就是成長嗎？

徐樂延并不這樣覺得，他們隻是增加了閱曆後，選擇了如今的性格作為保護自己的手段。

不然，成長若隻是隐忍、謹慎、處處小心行事、連正義都不敢輕易聲張。

那這樣的成長，不如不成長。

宋延年亦沒有回答，他其實說不清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直接動手，但總歸是那樣做了。

在岷江這個廢棄的土地，長出了不潔之花，能怪誰呢？

花也沒說想長在這兒，可它就是生長在這兒了。

念安犯了什麼錯，就按照當下的律法去處置好了，他們要做的，是讓這片土地不再貧瘠。

就算夜很長，但天總會亮。

宋延年擡頭，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長舒了一口氣。

“今夜的星星好像特别多呢！”

李長樂指着天空，和身側的柳渤鴻說道。

“是啊，許是大吉之兆，說明我們明日定會順利攻下那個村子，救出李将軍。”

李長樂和風虎軍已經到了曲林縣，現在就藏身于她們之前躲在的破廟附近。

這裡離少女村近，而且叢林密布，雜草繁多，藏大軍再适合不過了。

“想好明日怎麼攻村了嗎？”劉波鴻問道。

“沒想好。”李長樂老實回答。

“我的朋友還沒同我彙合，如今我對村子裡的情況一概不知，怎麼能貿然攻打？如果我的朋友明日還不同我聯絡的話，我再進村瞧瞧情況。”

“你能進去？”劉波鴻本來對李長樂誠實很欣慰，但聽到她說要自己進村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驚。

“裡面軍人那麼多，你一個人如何躲過巡邏，進入村子？”

李長樂一拍大腿，她身邊的人都知道她擅長什麼，但柳伯伯不知道，而且一路上，聊得都是些岷江的情報，倒是把自己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