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霍大人救小妹。此事我要進宮禀報。霍大人,小妹勞煩你送她回去。”
“等會。”
說罷,霍擎北低首凝向雲漉。
“你受傷了嗎?”
雲漉搖頭。
霍擎北不舍放開她,“我讓湘戎送你們回家,你在家等我。”
“好。你一定要來,我有話與你說。”
霍擎北撥開她額前青絲,雲漉皙白小臉瞬時染紅。
雲辀在一旁氣得鼻孔大張,“霍擎北,你别給我得寸進尺啊!”
霍擎北無視他,徑自朝宮内走去。雲辀看了看嬌羞的雲漉,恨恨地跟上霍擎北的腳步。
“禮法禮法禮法,霍擎北,身為朝臣,更要講究禮法!雲漉還沒進門,你怎肯當衆與她....!我等會就參你,你等着!”
說着氣呼呼越過霍擎北,快步的身影逐漸縮小。
伶月端凝眼前景,忍俊不禁,對雲漉笑道:“姑娘,雲大人隻有碰到霍大人,才有了生氣。”
“是挺生氣的。他們科考那年,時常因為不同見解拌嘴。哥哥總是那個面紅耳赤的人。”
伶月想到那幅光景,不禁笑出聲。
寒風呼呼,伶月裹緊了雲漉外衫。
“姑娘,湘戎護衛等我們了,我們走罷。”
雲漉回首看向宮門内的背影,與初遇那年,一同爬山的身影重疊。
——
回到家中,雲漉重新熬了藥湯。
雲辀與霍擎北進來時,藥香彌漫整個院落,清寒冬夜添了抹暖氣。
雲漉盯着他倆飲下藥湯,三人無言,享受片刻甯靜。
半時辰後伶月端上秀色可餐的晚食。
菜食剛置于案上,雲漉起身給哥哥和霍擎北夾食。
“朝中陰寒,又是冬寒之日,你們睡地上難免寒氣侵體。現下看不什麼,以後便知道厲害了。這膳雞有驅寒之效,是伶月親自去挑的雞,拔的毛,熬了好些時辰。這些全部吃完,可曉得?”
霍擎北的眼神緊随雲漉,聽她念念叨叨,面色在霧月下柔化。
一想到下個月,雲漉便能與他永遠在一起了。今後清冷的家中,也有絮絮叨叨地溫柔叮咛,僵冷的唇角在暗夜下彎彎向上。
雲辀聞言起身,朝伶月揖禮。
“伶月,有勞你了。謝謝。”
伶月受寵若驚地彈跳起來,躬身回禮,又摳摳腦袋又朝庖廚探去腦袋,仿佛很忙,也不知忙些什麼。
随後她低下頭面色绯紅,忍不住滲淚。
她何時受過這麼大的禮,自從跟了雲家,她第一次感受到...尊重。
伶月不停地攪動衣衫。
雲漉感知她的情緒,起身握住她的手。
“伶月,我們是一家人。”
豆包舔着地上伶月投喂的魚肉,忽而一頓,尾巴搖晃,飛快跑來繞着伶月轉圈。
伶月忍不住了,抱住雲漉大哭。
雲漉好笑的拍她背,“沒想到我們伶月姑姑是個小哭貓啊。傻月兒,豆包都笑你了。走,我帶你洗個臉。你辛苦弄得一桌子好菜,還不吃就要涼了。”
雲辀被伶月弄得不知所措,自己向她表謝意怎麼惹得她哭了?
滿臉疑惑的坐下來。
霍擎北見雲漉的身影轉進庖屋,朝雲辀挑眉諷道:“雲大人平日不近女色的清冷模樣,卻常惹女子為你流淚啊。”
雲辀一記冷刀射過去,“休得胡言!”
霍擎北斜瞥雲辀碗裡的肉,顯然自己碗中的肉更大些。他滿意道:“在你養傷時,國公爺不讓慕雩兮給你送藥,她便跪下哭求國公爺。”
清冷瞳眸閃爍。
霍擎北斜睨他頓住的碗箸,繼續拱火,“也是,雲公子心系朝廷,怎會将情愛放于眼中。若心動,怎會一次都沒問過。”
雲辀心刺疼了下。
随即便恢複清冷之姿,放下碗箸,朝霍擎北嚴肅道:“食不言寝不語,你們霍家乃名門世家,家教何在?禮儀何在?身居高位,不覺羞愧?”
霍擎北慢條斯理咽下塊膳肉。
半響,他才冷冷回道:“我在用飯,你卻同我說話,誰無禮?”
雲辀氣得冷哼,抄起碗箸悶頭吃飯。
月朦雲繞,雲宅四周十分靜谧。
霍擎北牽起正在收碗的雲漉往門外走去。
雲漉看向他,疑惑道:“我們這是去哪?”
“你不是有話同我說?”
“是。可我們在屋内說便好。”
“不行,有閑雜人等打擾。”
“去哪!”
霍擎北口中的閑人,在身後死死盯着他們。
雲辀見霍擎北牽着雲漉仍往外走,他疾步上前,攔在霍擎北身前鄭重道:“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漉兒,你晚些時候再說可好?”
雲漉有些猶豫。
霍擎北凝她面色糾結,轉頭拒絕雲辀。
“你明日再說,不行?”
“不行。”
“我也不行。”
這二人又僵住了。
雲漉拉起霍擎北的手,嬌聲道:“罷了,哥哥定有重要的事。你們先談,我去收拾屋子。”
說罷松開他的手,轉身進屋。
暖香消失,霍擎北對雲辀極不耐煩,“有話快放!”
“我明日向聖上提乞郡,你與漉兒成婚前,我會及時趕回。漉兒,拜托你,好好照顧她。”
霍擎北低聲回道:“決定了?”
雲辀重重點頭。
“我不信任何人,包括你。回都城以來,我日日在反省,讓漉兒嫁給裴仕卿,是我錯了。我忽視了漉兒她是真的長大了,她能照顧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保護。霍擎北,不是漉兒心裡有你,我一定勸說她跟我走。既然她心裡有你,我信她,再信你一次。我希望你收起你霸道的性子,愛她敬她,讓她做想做的事情,不要将她困鎖高深後院。若某日,你變心了,你心裡有了其他女子,你定要同她說,是去是留你讓她決定。你搬來的聘禮我會原封不動送進漉宅,我雲辀不是賣妹妹,我不要你分毫。那些身外物,漉兒想用便用,将來你悔了,我也賠得起。你記住,她想走,你攔不住她,更攔不住我。”
霍擎北聞言沉默半響,昏暗中鳳眸怒火緊盯着對面的冰火清眸,明明無言,身後仿佛山崩地裂,海水急湧撲滅團團火山。
海水洶湧,火山迸發焰漿。
霍擎北低沉陰郁的聲音緩緩響起。
“這世間,最想你死的人是我。你被誣陷貶去邊境,我動動指頭,便能讓你死在邊境,你再也見不到雲漉。雲辀,你膽敢提起裴仕卿。”
雲辀直視騰然殺意的霍擎北,挑釁道:“一向自持的你,怎麼一聽到裴仕卿,反應如此之大。因為你發現,你非漉兒不可,漉兒并非你不可。嗯呃—!”
雲辀被霍擎北扼住脖頸,低悶叫喚。
掐頸的大手拉近雲辀的頭顱,鳳眸俯睥他,“你不想漉兒失去哥哥,為你傷心,收起你的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