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次祈福明日辰時才開始,故而,一衆人到達皇家寺廟時,皇後娘娘和寺裡的住持見禮後,便入大殿商讨明日祈福的事宜去了,其餘女眷則被僧人帶去後院齋房休息。
而此間寺廟雖是皇家廟院,可因新皇登基才十數載,正處于百業待興之時,還未顧得上修葺這所前朝遺留的寺廟,導緻前院的富麗堂皇和後院的破敗之景,反差巨大。
于是,一衆女眷方到一排排破敗的齋房前,見屋内簡陋,隻有一桌,一榻和兩三把半舊不新的木凳時,人群中“轟”的一聲爆出嫌惡的竊竊私語來。
“這房間還沒我家的牛棚好呢,這要怎麼住人呢。”
“天哪,我隻要一想到要在這房間裡窩上三天,渾身的雞皮疙瘩就要起來了。”
“就是,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怎麼想的,竟然挑選個這種地兒。”
“.........”
站在長廊盡頭的兩位僧人,見狀不卑不亢地對衆人道:“佛家重地不得喧嘩,各位貴客,若有什麼不滿,盡可找方丈和皇後娘娘言明。”
此話一出,女眷堆裡立馬鴉雀無聲。
其中不乏有眼色的嫔妃和貴女,忙招呼丫鬟去挑相對沒那麼破敗的齋房,好令自己住得舒服些。
沈靈薇不想出風頭,見狀尾随在衆女眷身後,朝走廊的另一邊不起眼的兩排齋房走去,剛尋到一間後牆靠山通風極好的齋房,眸子一亮,忙轉頭喊雪玲:“我們住這一間——”
與此同時,一個胖乎乎的丫鬟忽從她身後竄住,一腳跨進齋房:“這間好,小姐快來看呐。”
說話間,一名身穿水紅色镂金薔薇紋廣陵月華裙的貴女,施施然走過來,路過沈靈薇身側時,嫌惡地撚着鼻子白沈靈薇一眼,頭也不擡地輕飄飄道:“那就這間了。”邊吩咐丫鬟将自己的東西搬過來。
若不是雪玲躲得快,差點被兩人撞到。
沈靈薇忙扶穩雪玲,見來人竟是殷文君的庶妹殷文姝,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不覺蹙緊蛾眉。
雪玲見兩人如此不講理,忙嚷嚷道,“哎,這間齋房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怎麼就成你的了?”
殷文姝鼻孔朝天,面露譏諷道:“這間房又沒寫你的名字,為什麼不能成我的了?”
“哎,你——”
沈靈薇忙拉着雪玲,“莫要多事,我們再選一間房就是了。”
雪玲知沈靈薇不願多事,隻得作罷,憤憤然地白兩人一眼,轉身朝後面的廂房走,“奴婢給小姐選個比這個更好更大的齋房去。”
“好。”沈靈薇嘴裡應着話,兩人剛朝前走幾步。
殷文君譏諷之語傳到這邊,“一個别的男人不要的二手貨,神氣什麼!”
她嘴裡說的“别的男人”應當就是謝璟了。
沈靈薇停下腳步轉身,清冷冷的目光射向兩人:“這裡是皇家寺廟,你最好說話給我客氣點,如若不然,同我鬧到皇後娘娘跟前,我們臉上誰都不好看!”
說完再懶得看她一眼,“雪玲我們走。”
“你——”
殷文姝本就替自己的姐姐抱不平才有意磋磨沈靈薇,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一甩衣袖就要從屋中沖出來和沈靈薇理論。
另一個丫鬟惶誠惶恐地忙死死抱着殷文姝的腰,苦勸道:“小姐别鬧了,她可是沈靈薇!之前哪怕和謝璟鬧出醜事來,都沒人敢惹她,更何況是現在,隻要她表哥一日不倒,咱們的地位永遠都越不過她去。”
殷文姝滿腔怒火無處可撒,氣得直跺腳。
因這一耽擱,導緻沈靈薇隻挑到最後面的幾間旁人挑剩下來的齋房。
雪玲進得屋中,見屋中擺設遠不如剛才的那間,不覺也動了氣,将随身的行囊重重地放在桌案上,“以奴婢看,那殷文姝剛才就是故意和小姐過不去,将咱們擠到這破地方來,讓旁人笑話!小姐剛才就不該讓着她。”
“你以為我想讓着她?”
沈靈薇上輩子怕被人诟病自己無才無德,事事力求做到完美無缺,可到頭來依舊沒獲得旁人的好感,故而,這輩子她也懶得去維系旁人嘴裡的形象,隻想做最真實的自己:“我不過是不想驚動皇後娘娘罷了。”
“啊?”雪玲學識低,有些聽不到她的話,聞言忙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沈靈薇摸了下床榻,上面的被褥雖舊,可湊合着還能用,翹起唇角笑着為她解惑:“皇後娘娘從不信佛,可此次卻來此處為聖上祈福三日,可見聖上的病不容樂觀,這種時候誰若惹事,皇後娘娘定然不悅,極可能還會将人轟出寺廟去,如此一來,那才是真的臉上無光。”
況且,之後她還要和司亦塵退婚,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去當出頭鳥。
“也對!”雪玲贊成地點頭。
不多時,一位面生的丫鬟步履匆匆地趕過來,恭敬地對沈靈薇道:“沈小姐,皇後娘娘喚您過去。”
上輩子沈靈薇極少和皇後娘娘打交道,聞言人怔了下,随即起身道:“皇後娘娘可有說什麼事嗎?”
丫鬟面露不耐地催促:“并未。”
雪玲忙放下手中夥計,洗了把手走到沈靈薇身側,“奴婢随小姐一塊去。”
不待沈靈薇開口,丫鬟已搶先不悅道:“娘娘交代奴婢隻讓沈小姐一個人過去。”
畢竟此處是皇家寺廟,守衛森嚴,又有謝璟在旁協助禦林軍保護衆人,故而,沈靈薇隻詫異一瞬,也未多想,叮囑雪玲将馬車上的被褥拿下來後,便跟着去了。
然,那名丫鬟帶着她走出後院後,并未朝前院走,而是拐進北側另一處極為隐蔽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