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皇後娘娘命人将謝璟迎了進去。
本來後宮自古便是是非之地,此次三皇子司亦塵所犯之事,又牽扯到她身邊的大宮女翠兒,皇後娘娘也怕牽連到自己,自是不敢怠慢,抱着十二分警惕應對。
然而,謝璟卻隻問了幾句翠兒未入宮的身份問題後,便起身走了。
好似隻是來走個過場。
這令皇後娘娘百思不得其解,心下惴惴。
一旁的小黃門見狀,斟酌着措辭:“謝中尉做事一貫謹慎,估計來娘娘宮中也是走個過場,确定案子有沒有漏下什麼重要的證據。”
“也對。”眼下也隻有這個解釋能解釋得通謝璟來此地的目的了。
皇後娘娘說完,轉頭叮囑小黃門:“待會兒你去庫房裡挑揀幾樣首飾,給偏殿送去。”
小黃門應諾忙去了。
一旁的老嬷嬷知皇後娘娘心善,這是心裡過意不去,才想着補償沈靈薇,便提醒說:“您是中宮皇後,那沈小姐還未出閣,卻在您殿中鬧出這麼大一出笑話,合該過來給您道歉才是。”
皇後娘娘擺手:“你我在這宮中也不是一兩日了,什麼鈎心鬥角的事沒見過?這孩子下個月就要和老三成婚了,可卻接連攤上這種腌臜事,這擱在哪個新嫁娘身上都不好受,怎會有心情再應付咱們這些老家夥,随她去吧。”
“皇後娘娘寬仁。”
然,老嬷嬷話音方落,便聽下人通傳沈靈薇前來負荊請罪,一愣,随即溝壑叢生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來,忙将人迎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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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靈薇還未睡醒,教習嬷嬷便派人過來請她過去。
雪玲站在門外走廊下壓低嗓音的驚疑聲,若隐若現地傳到屋中:“昨日三殿下犯下的事,了結了嗎?”
“老奴今日是奉命前來,至于其餘的事,老奴一概不知。”
雪玲正要再問。
兩人的說話聲已驚醒了屋中的沈靈薇,沈靈薇忙用手撐着床榻坐起身,喚兩人入内,并胡亂從妝台的抽屜裡抓了把金豆子,塞到老嬷嬷的手裡,“那三殿下如今身在何處?”
老奴遲疑了一瞬,握緊手裡的金豆子塞到袖中:“聽說被聖上禁足在自己的宮中。”
“聖上可說要如何處置三殿下?”
“老奴不知。”
沈靈薇心中咯噔一聲,和雪玲相視一眼,心中忽有種不好的預感。
誠然如雪玲剛才心中所想,司亦塵犯下此等惡行,若擱在以往别的皇子身上,聖上定會嚴懲不貸的,而今,司亦塵卻隻被禁足,這不符合常理。
思及此,沈靈薇立馬拿定主意,交代嬷嬷說待會兒就去禦花園後,揮退屋中宮人,快步走到桌案前寫了一封信,遞給雪玲,面色凝重地交代道。
“我表哥今日正好在宮中,你設法找到他,将這封信給他,讓他轉交給我爹。”
“奴婢這就去。”雪玲也知此事事關重大,應了一聲,忙去了。
沈靈薇則深吸口氣,忐忑不安地在屋中來回踱步思索着對策,直到又有丫鬟過來催促她過去,她才強行斂住心神,草草吃了些早膳,趕了過去。
然,她本以為此次去得遲了,又要被為首的老嬷嬷狠狠磋磨一番,長長記性。為此,她甚至在來的途中,也暗暗在心裡打定了相應的對策,正要付諸行動,卻發現為首的老嬷嬷今日竟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名面善的劉嬷嬷。
沈靈薇一愣,放緩了腳步。
那名叫劉嬷嬷的見到她,忙垂手上前,恭敬地對她道:“李嬷嬷昨日感染了風寒,來不了了,接下來的時日,沈小姐未習完的課業,将由老奴擔任教習。”
沈靈薇見狀,心頭越發狐疑,面上卻不顯,規規矩矩地給人行禮後,假裝詫異問道:“我見嬷嬷面生,之前在哪個宮裡服侍的?”
“回沈小姐的話,老奴之前曾是齊王妃的乳母,謝美人入宮之時,王妃怕美人不懂規矩,沖撞了宮中的嫔妃,便将老奴送入宮中,陪伴美人。”
劉嬷嬷不卑不亢地回話,但若細看的話,能窺到她眸底隐着暗暗打量她的神色。
沈靈薇有些不喜,但還是應了聲,轉過身去正要按規矩站好。
劉嬷嬷已跟上來,伸手将裝水的鎏金碗放在她頭頂的同時,壓低嗓音在她耳邊小聲道:“少公子擔憂您,特令美人将老奴撥過來照料您,小姐待會兒按例走兩圈後,便佯裝身子不适,剩下的事,交給老奴善後。”
沈靈薇再未想到此人竟是謝璟安插進來的,徹底愣住了。
劉嬷嬷則趁着這個空當,朝後退了幾步,衆目睽睽之下,拿起桌案上的戒尺,擡起輕壓在沈靈薇的肩頭,一闆一眼地道:“這個肩膀低一些。”
沈靈薇一瞬回神,忙目視前方跟着照做,但刹那間心頭陰霾盡散,隻餘滿心歡喜,她不覺翹起唇角,露出個愉悅的笑容來,甚至以往覺得難捱的教習過程,也忽變得輕松惬意起來。
日影西移,萬物寂靜。
耳邊那聲聲規訓的冰冷語調,不覺間漸漸模糊到聽不清,宛如天邊緩緩移動的纖雲,在她腦中慢慢勾勒出那人的清俊的身形,這一刻,她好像有點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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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在沈靈薇翹首以盼中等來了燕王的回信。
不待雪玲将信遞給沈靈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