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起了風,方才守着院門的幾個持刀金吾衛,也不知何時悄悄隐退,再不見蹤迹。
烈陽從樹冠灑落下來的斑駁光影,落在兩人肩頭,除了耳邊的沙沙風聲外,靜谧得好似在夢中,極其不真實。
謝璟緩緩斂住臉上神色,眸色晦暗地緊緊盯在她臉上,不發一言。
在這等待的過程中,與沈靈薇而言不亞于淩遲,她甚至覺得自己每呼出一口氣都是難捱的。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須臾。
一片泛黃的落葉忽被春風拂來,掉落在她腿上,仿佛也壓斷了她心底最後一根稻草,沈靈薇不待他答話,便丢盔棄甲率先臉色慘淡,幾乎是倉皇起身,“姑母應該醒了,我..........”
有些未言的話,她哪怕不說,他應該也心照不宣地知曉。
然而,謝璟卻緊跟着站起身,他雙手扳過她雙肩,迫她擡眸看她。
斑駁光影中,男人的臉較之以往更為冷峻,隻見他輕啟薄唇,盯着她的臉一字一頓地鄭重道:“月月,我已經想好了,哪怕你是重生的,我也依舊心悅你。”
聽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沈靈薇心頭狂喜的同時,又起愕然,她一瞬擡眸,因不可置信雙唇都是抖的:“可我,可我是不祥之人——”
“你不是。”謝璟斬釘截鐵地打斷她。
她身子發顫了下,謝璟這才察覺出她方才精神過于緊繃,額上竟沁出一層冷汗,不覺又添心疼,抓握在她雙肩的大掌不覺收緊,沙啞着聲:“月月,你先看着我。”
沈靈薇卻覺難堪極了,她不想被人可憐,尤其是他,一瞬将臉别到一邊,艱澀地吞咽下口水,喃喃道:“你不必為了哄我才——”
“我沒有哄你。”
謝璟見她不為所動,索性将身子矮下一些,目光與她的平齊,“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并非其他,所以,哪怕你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也不會介意,我剛才沒有立即回答你,是因為你所講的事,早已超出了我平生所有的認知,腦子一瞬雜亂的理不出任何頭緒,又遲疑地想若我回答你太快了,你定然會覺得我再撒謊,說的并非自己的心裡話,進而逃避我,所以,我才會晚回答一會兒,以顯我的誠意。”
沈靈薇聽後似是信了他的話,才将頭緩緩地扭過來,可依舊不敢直視他,揪着衣裙的雙手指尖用力到泛白,“那,那你真的不介意嗎?”
“是。”
“但我也有一些疑問想要問你。”
謝璟眉頭輕蹙,神色幾番變幻,整個臉龐都呈現出與以往都不同的複雜不安之色。
“你重生之事,對你的人生造成别的影響了嗎?還是說,若你不按照上輩子的人生軌迹走,會不會忽然從這個世間消失?到時候我又要去哪找你?”
“這些事在我心中,早已大過你剛才說的一切,如此,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思嗎?”
沈靈薇徹底愣住了。
她原以為他心底是對她重生的事還有顧慮,萬沒想到他竟在這種時候想的依舊是她的安危,隻一刹那,密密麻麻的疼意忽從心頭泛出,令沈靈薇舌尖泛苦的同時,又感動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再忍不住抓着他的手,紅着眼眶情不自禁地輕喚一聲:“謝璟。”
謝璟回握她的小手,眸底透出難掩的疼惜之色:“莫哭。”
可他越這麼說,沈靈薇越忍不住心頭的委屈,将頭靠在他肩膀上,垂下眼哽咽出聲。
謝璟知她将自己最不願告知與旁人的隐私對他吐露出來,是花了莫大的勇氣,為此更為心疼她,若有可能,隻恨不得替她受過,可他眼下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無能地眼睜睜看自己心愛之人傷心落淚。
他低頭忙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水,沙啞着聲,“其實不光是你,我也有不能對外人言的隐私之事。”
此話一出,沈靈薇果然停了哽咽聲,她怔怔地擡起潋滟淚眼。
謝璟自嘲地低低笑了聲,“想不想知道?”
話雖如此,可他卻沒等沈靈薇有所反應,便拉着她的手朝着腰下輕輕按了下去。
下一瞬,沈靈薇再顧不得傷痛,那張欺霜傲雪的小臉倏然紅透,被燙着般忙要撒手。
謝璟卻不允,他幾乎沒有用力,可她的手卻絲毫動彈不得。
掙動間,他難受地悶哼一聲,歪頭用側臉靠着她發頂,嘴裡喘着粗氣:“從我第一次去燕王府見到你時,我便克制不住地開始肖想你,甚至每每和你在一起時,哪怕你什麼都不做,我都會控制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