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在昏暗的牢房中霎時劃出一道白弧,映亮兩人銳利的雙眸。
轉瞬間,厮殺聲漸近。
一名黑衣蒙面人率先沖出獄卒用身子圍成的人牆,舉起手中利刃,朝謝璟和張慎兩人劈頭砍下。
謝璟忙閃身躲開,并趁對方再次揮刀砍來時,用力格擋回去,踹對方肚子一腳。
那名黑衣蒙面人頓時被踹出幾丈遠,口吐鮮血,再也爬不起來。
謝璟趁勢轉身朝張慎厲喝道:“他們的目标是我,快走,速去搬救兵來。”
伴随着越來越多凄厲慘叫,獄卒寡不敵衆,很快顯出頹勢,三五個黑衣蒙面人瞧準機會,也跳出重圍朝謝璟殺來。
張慎今日悄悄隻身前來此處,并未帶一兵一卒,見狀一咬牙,丢下一句“中尉小心”,拔出腰間佩劍朝牢門口厮殺過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廂,一道驚雷忽從天邊劃過,随着轟隆響聲,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院子裡,噼裡啪啦聲震耳欲聾。
“啊?”沈靈薇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人猛地從床榻上坐起。
值夜的雪玲聽到聲響,忙擡手揉了把惺忪睡眼,從隔間下榻快步進屋,點亮燭火後來到床榻邊。
斜映入床帷的光線中,沈靈薇瓷白的額頭上沁出一層細汗,發髻微亂,捂着胸口的右手用力到發白。
雪玲心疼地忙擡手摸她額頭,并未起熱,這才輕松口氣,“又做噩夢了?”
“嗯。”沈靈薇眸底的驚駭之色還未完全散去,她身子朝後仰倒靠在迎枕上,疲憊地閉了下眼,“現在什麼時辰了?”
自從謝璟自願入诏獄後,沈靈薇這幾日幾乎夜夜做噩夢。
雪玲暗歎一聲,扭頭看了眼桌上的沙漏:“寅時一刻。”
原來時辰還早,可外面卻下了大雨,也不知謝璟在牢房中受不受得了裡面的潮氣?沈靈薇心裡默默想了下,睜開眼正欲令雪玲吹熄燭火。
前院忽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聽說話聲似是張慎來了。
沈靈薇心頭沒由來地一揪,忙睜開布滿血絲的眼。
“奴婢這就去看看。”
“不用,正好這會兒我也睡不着,我過去看看。”沈靈薇忙拒絕雪玲的提議,隻見她汲鞋下榻,甚至連披風都沒來得及穿,打開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哎,小姐您的傘。”雪玲忙拿起豎在房門外的雨傘追了出去。
然,兩人還未走近前院,便聽張慎急聲對同樣披衣而起的燕王道:“王爺,快派人去救救我家中尉。”
雨幕中,跪在前院地上的張慎面色慘白,也不知身上何處受了傷,隻見他身形佝偻,腳下一攤血水,形容可怖。
燕王見狀霎時睡意全醒了,滿臉驚駭地忙握着張慎胳膊,将人從地上拉起身,還未開口問詢,一道嬌.小的身形忽竄到他跟前,扯住張慎的衣袖,搶先追問道:“到底發生何事了?”
張慎滿臉凄楚,未語已先哽咽:“今夜我偷摸去诏獄給中尉帶消息時,不知從哪竄出的一夥黑衣蒙面人殺入了诏獄,中尉為了幫我脫身,讓我先走了,等我帶人再趕去诏獄時,牢房中隻剩這一條染血的腰帶,中尉卻不知所蹤。”
說着話,将手中玉白色腰帶雙手奉上。
沈靈薇忙抓起腰帶看了一眼,上面血迹斑斑,尤其是腰帶前端血迹濃郁,可見腰帶的主人腰部曾受到了重擊,眼下,外面又下起暴雨,于一個身受重傷的人而言,無疑是火上澆油。
若一個弄不好,極可能會喪命。
思及此,沈靈薇頓感頭暈目眩,險些站立不住,她忙扶着身側廊柱。
張慎焦灼的嗓音還在繼續:“我派人将诏獄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沒找到人,而此次中尉入诏獄時,怕有心之人對齊王和家中家眷下手,所以就将能調動的人全部都派去保護他們了,如今,聖上又盯得緊,我身邊除卻幾個信得過的金吾衛外,再無可用之人,我這才來求燕王,望燕王看在曾與我家中尉共同鏟除三皇子的份上,幫忙找一找我家中尉。”
燕王忙急聲問:“他人最後在哪消失的?”
“距诏獄半裡地的永樂巷口。”
張慎急促地剛說出地點,燕王耳畔已響起雪玲的驚呼聲:“小姐,雨下那麼大,您不能出府啊?”
卻是沈靈薇已隻身撒足狂奔沖入雨幕中,竟是要親自去找謝璟。
隻一刹那,之前在燕王腦中閃過的可怕的念頭,忽竄入心間,他驚愕萬分,簡直難以置信自己的女兒,真的竟然對謝璟那小兔崽子有意——
更是一時間忘了動作,直到張慎又急聲催促他一聲後,燕王才猛地回過神來,立馬派幾十個能信得過的府兵悄悄去尋人。
等忙完這一切後,再分出精力想找沈靈薇問清楚時,她人已不知所蹤。
燕王驚怒異常,氣得重重拍向旁邊漆紅廊柱,暗罵一聲:“他娘的!等我找到那個小兔崽子,他非要向齊王府讨要個說法不可。”
可一連兩日過去,哪怕燕王和張慎已私下派出幾百人去找人,可謝璟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心急如焚的沈靈薇,也跟着兩日夜沒合眼,人肉眼可見的憔悴下去,任誰來勸都不聽,執意跟着張慎去各個街巷去尋人。
金日離得知消息後,異常震驚,再未料到自己的妹妹,他偷偷心儀多年之人,竟然心悅他的義兄謝璟,甚至,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還無意促成了這一對有情人,當即感到無比心塞,隻恨不得立刻将謝璟找出來大卸八塊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