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延和劉元霜的探子一窩蜂的接近典獄司的時候姜洄已經坐上了前往江南的船。
江南的冬天,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畫,那絲絲縷縷的寒霧猶如輕紗般籠罩着臨岸的村落,姜洄站在船頭,看着越來越近的城池,她的内心像這江面上的水似乎也被寒氣所凝。
踏上碼頭的青石路,石闆路上濕漉漉的,仿佛還殘留着昨夜的雨意,姜洄站在碼頭上遲遲沒有踏出去,碼頭上熱鬧非凡,附近酒館的小二正興高采烈的吆喝着剛下船的船夫進去喝酒,工人們仍舊夜以繼日的搬運着貨物,來往的商人一遍又一遍的和船老大交代着貨物運輸的細節,雜役們拿着工具穿梭在各種船隻上,臉上滿是笑意的和同伴們分享最近哪裡活計多能賺多少錢。
四年沒有回來,這裡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隻是在姜洄眼中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這裡早已不會有人等着她行商歸來,也不會有人奔奔跳跳的吵着鬧着朝自己要各種小禮物,所有人都有歸宿,都有牽絆,唯獨她站在這裡形單影隻不知前路在何方。
“快走吧,再不走咱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潇湘拿着自己的行李穿着厚厚的棉衣,哆哆嗦嗦的從船上下來,被江上的寒風一吹恨不得整個人都裹進披風裡。
被潇湘這麼一拉,姜洄緩過神來,帶着她先到附近的車馬行租了輛馬車直奔城内最好的客棧。坐進馬車裡,身邊不斷傳來“咯咯咯”牙齒碰撞的聲音,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團,抖成篩子的潇湘,姜洄不禁好笑,明明穿的都是同樣的厚度,她都覺得熱,這妮子怎麼能凍成這樣。
她将身上的狐裘脫下來罩在潇湘腦袋上,開玩笑道:“至于抖成這樣這樣嗎?在京城大雪紛飛,我見你在雪地裡和人孩子打雪仗的時候不是挺抗凍的嗎?”
“我哪知道你們南方這麼冷,不是說南方四季如春,陽光如媚的嗎?這下雨又下雪的,十件冬衣都扛不住啊!早知道這樣我就跟着主子了,也不至于到這遭這份罪。”
姜洄原本是計劃一個人來的, 這邊她很熟,就算有需要用到人手的地方,江南也有典獄司暗探,找他們就行,也不知道潇湘是為什麼放着京城錦衣玉食好日子不過,非要跟着她來這人生地不熟的江南。
“這就後悔了?不是你非要死乞白賴的拉着我,讓我帶你來欣賞江南好風光的嗎?”
“誰死乞白賴了!”潇湘氣呼呼的将身上的狐裘扔還給她,“要不是主……嗯……主要是你哥,他不是擔心你嘛,要不是他軟磨硬泡的求我,我又是個心軟的主,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他來江南為你保駕護航的。若不是老娘太過看重這份同僚之間的情誼,我才不來呢,這大冬天的,躲在望春閣的暖房裡,喝上一壺醉春宵,小點心伺候着,小曲聽着,不比在這吹寒風舒服。“
“是是是,姐姐受罪了,等到了客棧,一定給你找一間最好的上房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再帶你去這附近逛一逛,保證讓你樂不思蜀。”
客雲來客棧,齊城最大最豪華的客居旅店,姜洄給潇湘和自己開好了兩間房,送潇湘回去休息之後她下樓就往客棧後院走去,後院門口連接着一條小巷子,穿過巷子再往左走一段路便能看到一棵銀杏樹。
銀杏樹下供奉着一座土地公神龛,現在已經是傍晚,再加上陰雨天,在昏暗的天色的掩護下,姜洄趴在牆後,左右看了一遍,确認無人之後她快速跑到神龛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挂墜,她将挂墜插進神像底座扭了扭下面便彈出一個匣子,她将早已經寫好的紙條放進匣子裡關上後小心翼翼的原路返回。
她走後,本應該在房間裡休息的潇湘突然出現在神龛面前,她在底座了摸了幾下,從頭上拔出一根簪子,将上面的金絲扯下來,随意捏了幾下,一個鑰匙便顯出雛形,她将鑰匙伸進底座,不一會就将匣子給打開了。
“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秘密。”
潇湘打開匣子取出紙條,臉上的笑意轉變為疑惑,紙條上并未寫字隻是随意地畫了幾個符号,看了半天看不明白的她将紙條遞給了身後的人。
”按照筆迹謄抄一份傳回京城,讓那邊的人盡快查清楚這些字符的意思,派兩個人守在這裡,看看她到底在和誰聯系。“
“是。”接過紙條的暗探短暫離開了一會,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抄好了一份一模一樣的,他将原件放回神龛之下立馬将紙條飛鴿傳回了京城。
潇湘暫時接管了齊城暗探的管轄權,她将城内所有的暗探都召集起來,除了那些手中有緊急重要任務的,全都派到了姜洄身邊。
“給我盯緊了,不許在她面前暴露行蹤,護好她,她要是有半點損傷,我,還有你們就都别想活了。”
“是。”
所有暗探重新隐入黑暗中,潇湘開始往回走臉上的嚴肅漸漸散去,她理了理稍微淩亂的頭發,進入客棧的那一刻換上了一副魅惑衆生,風情萬種的笑容。
姜洄回來之後沒找到人,剛想出去找找,下樓就看到她正在和客棧的老闆說笑,見她下來趕緊揚起手中的糕點招呼她過來。
“小姐,咱們有口福了,老闆家娘子剛做的糕點,送給我們嘗嘗。”
老闆看看潇湘又看看走過來的姜洄,一臉看不懂的樣子問道:“她是你家小姐,你是丫鬟?”
“嗯嗯,怎麼樣?我們家小姐好看吧,是不是很傾國傾城。”
老闆點頭應和着,小聲嘟囔了一句,“不怎麼樣。”
這兩人的關系怎麼看都是反的,誰家丫鬟長得比小姐還水靈好看,穿的比小姐還華麗的?
他是不懂女人那些東西,但他知道黃金長什麼樣子,就這丫鬟頭上那支簪子少說都值個十幾兩銀子,誰家丫鬟這麼有錢啊!再看看她家小姐,明顯樸素多了,頭上就簪了支百合絨花簪,臉上的妝容也清湯寡水的。
姜洄沒接她手上的糕點,眼睛瞟了一眼櫃台後面的老闆對着潇湘問道:“我剛才去找你,你沒在房間裡。”
潇湘将手上最後一點糕點咽下去之後從容不迫的回她,說自己餓了,本想找她去吃東西,誰想她也沒在房裡,自己隻能先去外面找點吃的墊吧一下。
說着她上前挽住姜洄的胳膊換上一副委屈害怕的表情,抱着姜洄撒嬌:“小姐,你以後出門能不能帶上我呀,奴婢一個人待着害怕,好不好嘛,别丢下奴婢行嗎?”
潇湘撒嬌讨好的功夫那可是成年累月練出來的,别說男人抵擋不住誘惑,就連她一個女人都覺得這女的實妩媚的勾人性命,在她快要被潇湘迷暈搖昏之前她趕緊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