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族之前,沈扶從未出過神寨,現下初來宮中,怎會認識宮中之人。
沈扶搖頭道:“我不認識你。”
那人挑挑眉,嘴角帶着抹嘲笑看向蕭禹,蕭禹隻看着沈扶笑,并未注意到。
“阿扶,這是勐王殿下,我的六皇叔。”
沈扶點了點頭,行禮道:“見過勐王殿下。”
“好機靈的婢女。”勐王道:“怎麼從前沒在你身邊見過?”
蕭禹不欲多說,“前些日子出宮遊玩一遭,路上救回來的。”
勐王又看了看沈扶,問道:“那本王應當也是宮外見過你,你的占蔔之術師從何人?”
沈扶道:“奴婢隻是一小城孤兒,并沒有見過殿下,對占蔔之術了解不深,隻是看過幾本相關的書罷了。方才在殿前賣弄了,還望殿下恕罪。”
沈扶氣質清冷,現下長身立于宮道之上,哪怕隻穿着尋常婢女的衣裳,在背後紅牆的襯托下,身後圓月灑下的光輝給她罩上了薄紗衣,映得她好似那月宮下來的仙子。
這般模樣,縱是沒見過幾人的鄉下人也能看出她非尋常之人,更何況自小就目似鷹的皇家人。
“罷,那便是本王眼拙,認錯人了罷。”勐王輕笑,不再追問。轉而對蕭禹說道:“說來也是許久不見長風了,他是你最得力的親信,如今你被你父皇禁足,東宮之人可還夠用?要是不夠,盡管跟皇叔開口。”
蕭禹道:“這倒不必,多謝皇叔。時辰不早了,皇叔可還要出宮?”
“我孤家寡人一個,在哪不是睡,我這就去勤政殿找你父皇聊聊,夜裡宿在宮中。”
“好。”蕭禹道:“皇叔慢走。”
勐王走後,二人一同回去東宮。
路過角門,蕭禹道:“勐王是我父皇的親兄弟,他自幼便喜歡流連在萬花叢中,今日當是認錯人了。”
沈扶道:“我知。”
二人走進東宮,東宮大門在後轟隆關上。
白日來的匆忙,又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沈扶并未認識東宮内太多人,一路走向西殿的路上,蕭禹給沈扶一個不落的介紹過,沈扶聽後都默默記下。
跟着東宮的總管太監安順走到西殿門口,沈扶看見了站在一旁的高力,他已經換了打扮,現下樣子看上去精神不少。
沈扶微微揚起唇角,喚了聲:“高力哥。”
“阿扶。”
見到沈扶後,高力明顯開心不少。在陌生的地方,二人出自同處,自然互相惦記。
隻是這點惦記在旁觀之人眼中就不是那般普通了。
蕭禹在旁說道:“進去看看吧,我讓她們給你重新收拾過了。”
他們身後跟着的下人上前引路,沈扶站在原處看着西殿并未動作,她雖是沒入過宮,卻也知道這東宮中,距主殿一牆之隔的西殿不是她能住的。
蕭禹看出她的猶豫,上前一步,微微傾身道:“東宮都是我的人,阿扶在這裡什麼都不必擔心。莫在這種小事上計較,别忘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
聞言沈扶臉色稍變,現下在她心中卻是隻有一事最是要緊。
“多謝殿下。”
“不必。”蕭禹一笑。
安順上前道:“這是最新培養的一批宮女,沈姑娘有事吩咐她們即可。”
沈扶轉身看了看身後六人道:“多謝公公。”
“那阿扶早些歇息吧。”蕭禹轉身欲走,經過沈扶身後宮女之時,問一人道:“你從前在何處做事?”
宮女連忙跪地道:“回太子殿下,奴婢從前在繡局。”
“嗯。”
蕭禹走後,衆人都淺淺松了口氣。
高力在旁道:“我今夜在外守夜,阿扶安心睡。”
“好。”沈扶道。
許是與蕭禹一同入京之後的事情太過順利,又許是今日皇帝親口允諾去查那令牌,再或許是這西殿布置的太過溫馨,沈扶這夜睡到天明,中間并未被噩夢驚醒。
隔日晨起,沈扶用過早膳,剛坐在窗邊拿起書,耳旁便傳來敲窗的聲音。
沈扶推開窗,隻見蕭禹一身月白箭袖長袍,手中還拿着兩把劍。
蕭禹問道:“阿扶,要出來跟我一同練劍嗎?日後或許用得到。”
沈扶本愛清淨,聞言下榻,走到外面廊下道:“好。”
二人走到東宮的小花園裡,下人已經守在兩側,蕭禹将手中小一些的劍遞給沈扶道:“這把劍不到三十斤,你先試着拿。”
“好。”
待沈扶适應劍的重量,蕭禹便教沈扶如何發力,如何舉起。
蕭禹教得細緻,沈扶學得認真。
“這般姿勢對麼?”
“不對。肩要放松,手臂用力,莫要讓手腕使力……”
蕭禹上前半環着沈扶,調整她的姿态,垂頭時看見沈扶額間盡是細汗。
晶瑩的汗珠劃入鬓邊,蕭禹滾了滾嗓子,輕輕抓住沈扶的手臂舉了下道:“這般拿。”
蕭禹松手之後,沈扶重新拿起劍,明顯感覺輕松不少。
沈扶眼間帶着笑意,轉頭看向蕭禹。
蕭禹道:“阿扶真棒。”
從前爹爹也總是說這樣的話,沈扶眼角笑意散去,放下劍時不自覺擡頭望天。
天大晴,沈扶看了片刻後道:“白雲浮外,烏雲避後,風吹不動,向東而行。一月之内,應會常常落大雨。”
蕭禹也擡頭看去,“嗯,回去用膳吧,左右一月也難出東宮。”
沈扶收劍入鞘,轉身看向蕭禹道:“被困未必是壞事,禍福相依,總有好事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