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蝶答無事,沈扶松下心,用過藥後,又一覺睡到黃昏,這才稍稍清醒些。
高力去喚了太醫來,阿蝶站在床邊,皆是一臉緊張地看着太醫為沈扶診治。
太醫為沈扶把脈過後,道:“高熱退去,再喝兩日藥,這一遭就算過去了。隻是大人這病如狂風驟雨忽然壓來,病去之後又如抽絲磋磨原本的身體底子,精氣神實在不是一兩日便可養好的,隻得慢慢安養了。占蔔幾天亦是耗費心神之事,依老臣之見,祭天過後,沈大人再向陛下告病,靜養幾日吧。”
“多謝太醫。”
沈扶應下後,阿蝶好生将人送走,端來了藥碗和膳食。
沈扶坐在床邊用過膳食後,披上披風,拿着書準備去床邊的榻上坐會兒。病了這些日子,沈扶在床上躺得都生厭。
阿蝶扶着沈扶在榻上坐好,将窗戶關小了些後,拿出了午後收到的蕭禹寄來的信,說道:“大人,這是殿下午後給您寄來的信,您看看嗎?”
“嗯?拿來我看。”
沈扶合上書,接過阿蝶手中的信,坐在燈下展開看了起來。
這封信中并未有其餘夾帶之物,上書内容也隻有寥寥幾筆,寫南方糧食已盡數收進糧倉,回程路上,鎮天五行柱中,木柱已在建立,最後一句“祭天前後可歸”書寫略微潦草,且狂放許多,可見下筆之人急迫歸來之心。
沈扶輕笑了聲,撫過紙上字迹,“既已在回京路上,便不必再回信了。阿蝶,如往常一般将這信收起便好。”
“是。”阿蝶笑笑,拿過沈扶手中的信,幫她收在床頭櫃子中的匣子裡後,又走回塌邊,她看了會兒沈扶單薄的身子後,歎了口氣。
沈扶疑惑擡頭,問道:“你怎地了?”
阿蝶道:“大人初來東宮時,便有些郁結于心,身子單薄,似一吹便倒,後來慢慢養起一些,這遭兒受過驚吓,大病一場,又比從前還要消瘦了。殿下回來看見大人,定是要心疼壞的。”
沈扶噗嗤一聲笑,“哪有那般誇張?”
阿蝶眼中都是擔心,她道:“有,大人自己感覺不出來,但是關心大人的人,您有一點變化,都能看出的。”
生在深山之中,沈扶對尊卑一事的認知,并不像宮中這般嚴格。她隻信萬物獨生于世,他人對你的關心和惦記,都不是他人當做的,這些都是贈予和恩賜。
回想入宮至今,光驚吓之後的大病就有兩場,其餘小病與胃口不佳之時,更是有多次。
沈扶自覺沒什麼,如今聽阿蝶一言,才知愛惜自己之人,那不可次次說出的憂心。
“阿蝶,多謝你,我知曉了。”沈扶伸手握住阿蝶的手道:“祭天之後,我會告病,多歇幾日的。”
阿蝶知沈扶的難處,恐怕找到滅族兇手之前,她都不會真正歇下。
阿蝶笑道:“我記下了,大人可要說話算話。”
沈扶也笑道:“自然。”
沈扶靜養幾日後,終于到了祭天之日。
此次祭天乃是年前唯一一次重要之日,是以祭天台設在宮門之前的鬧市之上,且華麗無比,官員及圍觀百姓堵了四方街道,吉祥燕從宮中放出,伴着火花一路升天,一片盛大鼓樂喧天之下,沈扶身着華服,與欽天監衆人站在祭天台邊,靜待吉時。
皇帝出現在祭天台後,欽天監衆人開始依次司職,沈扶的問天之事在最後,是以她并不着急。
“大人。”沈扶身側不知何時出現一東宮宮女,她舉了舉手中食盒道:“阿蝶姐姐正在忙,來不了此處,她說您的補湯和藥不能誤了時辰喝,遣我給您送來。”
沈扶認不全東宮之人,隻覺得這宮女有些面生,她低頭看了看食盒,盒子裡的碗正是阿蝶常給自己用的,“好。”
沈扶跟着她向一旁走了幾步,喝下那藥和補湯。
小宮女道:“我在台下等待大人。”
“嗯。”
沈扶點了點頭後,重新走回祭天台邊靜待。
眼見到了時辰,沈扶跟在李青身後上台。
走過長階,隻餘最後一步站上祭天台時,沈扶眼前突然閃過一陣白光,一股燥熱從腹中快速奔往四肢百骸,沈扶瞬間感覺嗓子幹疼,渾身酥麻,一股不可言說之感直直奔往一處,害的她險些踉跄。
李青發覺沈扶的不對勁,扶了下她的胳膊問道:“沈大人,你怎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