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一趟,辛苦你了。”皇帝笑道:“糧食收成好,就是國本安穩,與沈扶今日問天之言對上了。”
聽見沈扶的名字,蕭禹挑了挑眉。
聞沈扶是問天之人後,他歸心似箭,本想在祭天之前回京,一睹沈扶身着占蔔華服時的風采,然車隊帶了各州的糧食,糧食沉重壓得車馬行路慢,他又怕糧食在路上出現問題,隻得慢慢跟着走。
蕭禹帶的人護送各位官員到距離京城兩州之外之處後,便與衆人分開,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但還是錯過了祭天。
細細回答過皇帝其餘問題後,蕭禹毫不掩飾想回東宮的心思,他面帶急色,語氣急促道:“父皇,南下之事衆多,除卻父皇所問,兒臣還有許多事要禀告。南下車隊尚未歸來,父皇不如等那些大人們回來後,兒臣再與他們一同說與您聽。這幾日,兒臣先将重要之事細細寫在折子上,先行呈與父皇過目,可好?”
皇帝看着蕭禹不言,蕭禹胸膛起伏着,還欲再說什麼,皇帝卻忽然笑了。
“你的小心思,朕看得一清二楚。”皇帝起身,走到蕭禹面前說道:“沈扶是彌陽後人,于你日後登基有莫大好處,朕并不反對,但你不可能此生隻娶她一人。朕已經讓長公主給你相看側妃人選,你且好生準備吧。”
“父皇,我不娶側妃。”蕭禹臉側緊繃,跪地道:“父皇與母後相愛多年,登基之後雖封母後為皇後,但母後身在後宮之中,眼睜睜看着心愛的男人娶她人為妻,與她人生子,她并無一日歡喜,母後之死,非是沒有這等原因在。”
“大膽!”
皇後之死乃是皇帝逆鱗,縱是蕭禹從前也未與皇帝這般讨論過。
福臨在旁聽得心驚膽戰,“陛下,太子殿下奔波多日,不如讓殿下早些回東宮休息去吧。”
皇帝臉上帶了怒氣,“讓他說!”
蕭禹便接着說道:“我知曆朝曆代,皇帝都要有三宮六院,誕下衆多皇嗣,為皇家開枝散葉,但父皇,兒臣不願,兒臣願如母後所期盼的那般,與心愛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阿扶性子雖冷淡,但心思細膩,兒臣不願她如母後一般,郁郁而終。”
“蕭禹!”皇帝怒道:“你母後是生病,并非是朕的過錯!朕這些年,從未有一日忘記她!”
“父皇日日惦念母後,實因母後已然薨逝。”蕭禹不願與皇帝說這些,他道:“今日若反過來,阿扶可多聘幾位男子為夫,我恐怕也會整日郁郁不安,盼她盼到頭白。”
皇帝咬牙道:“一國太子,如此輕賤自身……”
蕭禹俯身行跪拜大禮,直起身道:“非是輕賤,乃是事實。我珍重感情,也是承了母後的教誨,還望父皇恕罪!”
蕭禹的那雙眼像極了皇後,皇帝與他對視許久,終是敗下陣來。
皇帝道:“天下之大,等你權利在握的時候,再說這些好聽話也不遲。你既一片癡心,朕并不會阻止你,隻是身為你的父皇,朕自然不會看着你膝下寥寥無幾,你癡你的情,朕做朕的事!”
此事非一時半刻能說通,蕭禹道:“父皇息怒。”
“回去好生歇着吧,大朝會之時,再報南方之事。”
“是,謝父皇。”
蕭禹轉身之時,披風微微飄起,他急匆匆便往外走,隻是沒走幾步,又被皇帝叫住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當你去神寨所奉之命,所做之事,千萬,别讓沈扶知曉,否則你的一腔熱血,就成了笑話。”皇帝道。
當日之事……蕭禹腦中閃過相撞的刀劍發出來的刺耳鳴叫聲,他閉了閉眼,回身行禮道:“謝父皇提醒。時機合适之時,兒臣自會與阿扶坦白。”
勤政殿門在身後轟隆一聲關上,蕭禹接過長風手中的缰繩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往東宮奔去。
夜幕降臨,東宮燈火通明,内裡卻一片安靜。
蕭禹下馬,擡步走進東宮,院内安靜無人,主殿與西殿之中都未掌燈,宮内彌漫着一絲輕飄飄的異香,蕭禹皺了皺眉。
長風站在蕭禹身後,大聲道:“殿下回來了,宮内無人嗎?”
東宮向來規矩嚴明,令行禁止,從未有這般松散的時候,蕭禹心下一涼,直覺宮内出事。
果不其然,一婢女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跑出來摔到蕭禹面前,抓着他的衣擺,斷斷續續地說道:“殿下,殿下您終于回來了。今日祭天之前,有人假扮東宮之人,在宮内鬧事,沈大人讓阿蝶姐姐和高侍衛留下處理,獨自一人前去宮外祭天之處,阿蝶姐姐知曉大人身側常有殿下的暗衛,是以應下了。待宮内事解決後,阿蝶姐姐便準備前去尋找沈大人,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一大股異香,将我們都熏暈了過去,半個時辰前才醒。”
長風扶起那宮女,問道:“祭天事早已結束,沈大人呢?!”
宮女哭着說道:“方才跟在沈大人身側的暗衛,渾身是血跑回來,說大人被人下藥,獨自從小路回宮之時,被人劈暈帶走了。”
“什麼!”長風驚叫一聲,擡頭看向蕭禹。
蕭禹面色鐵青,轉身便往外走。他對長風說道:“吩咐李維将軍,調兵前來尋人,不可驚動父皇和宮中人!”
長風道:“是!”
二人一同走到東宮門口之時,與從外匆匆趕回的阿蝶撞到一處,長風扶住阿蝶,“阿蝶?你怎地回來了?沈大人呢?”
阿蝶踉跄一步,大力抓住蕭禹的手臂,颠三倒四地說道:“殿下,是殿下回來了!太好了,您快去七皇子宮中救沈大人!沈大人她被人下了暖情藥獵春,還被人劈暈扔進七皇子的寝殿,聽聞那七皇子也被下了獵春,現下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長風雙眼瞪大,吼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