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缸上的木蓋不見了,裡面的米浸在雨水中,些許谷殼漂浮在上面,這些米,不知泡了多久,蘇羅用手舀起一捧,聞了聞,米沒有異味,便提缸傾斜,将裡面的水倒出來。她想将米洗淨,晾幹後,再看看。
出行前,她特地用油紙包好了攜壺和瓦罐,攜壺和瓦罐雖東倒西歪,蛇油和豬油保存完好,沒有進水。
蘇羅将壺啊罐啊搬到外面,擺在外面竈台上,她正将瓦缸搬到竈台邊,擡頭看到,兩個農婦說着話,走過來。
走在前頭的農婦,看到眼前的景象,“哎呀”一聲快步過來,将蘇羅掃視了一遍,道:“姑娘,沒受傷吧”。
面對陌生人的善意,蘇羅微笑地搖了搖頭,“沒事”。
後腳到的農婦,年紀小一些,驚呼道:“春嬸,遭難了,這屋子住不得人了”。
“是啊,王貴媳婦,你看看這麼好的米,都泡了水”。春嬸看向瓦缸,一臉心疼,她是本分莊稼人,看不得糧食被糟踐。
王貴媳婦走到瓦缸邊,伸手撚起幾粒了米瞧,道:“這米沒壞”。
蘇羅明白春嬸的意思,她短時間内吃不了這麼多米,而泡過水的米,不易長時間儲存。
春嬸打量着蘇羅,越看越眼熟,想了一會兒,“哦”了一聲,道:“你是劉先生的外甥女,蘇羅”。昨天她經過劉宅,圍觀了那場鬧劇。
王貴媳婦道:“蘇羅?你就是前日,榜上寫的女戶嗎?”
蘇羅點了點頭道:“是,我前些日剛立的女戶”。她說完,準備繼續回去收拾。
“可憐呐,剛過來,隻見她一人,沒想到啊”,春嬸歎了一口氣,将手腕上的竹籃放下,熱情沖上去,搭把手。
王貴媳婦見狀,也上前幫忙。
蘇羅一個人收拾,可能需要花費大半天,來了兩個手腳利落的人幫忙,一個時辰不到,就将這裡整理收拾好。
不過修屋子,這活兒,他們幹不了。三個人望着屋頂,想了想,搖了搖頭。
春嬸熱心腸道:“蘇姑娘不嫌棄,可以先去我家住?”春嬸知道王貴媳婦新婚不久,何況她也做不了主。
王貴媳婦附和道:“是啊,這屋頂一時半會也修不好”。
蘇羅點點頭應下,她見王貴媳婦身上挂着個布袋,問:“姐,這個布袋可否借我一用?”。
“行,給你”,她利落取下布袋,遞了過去。
蘇羅用手将瓦缸裡的米舀出來,裝滿布袋,給她遞過去。
王貴媳婦忙擺了擺手,道:“不得,不得”。蘇羅慢慢地收回手,佯作失落道:“姐姐,這米是泡了水。”
“我沒有嫌棄”,王貴媳婦不知再說什麼拒絕,忙伸過手搶過布袋,瞧到蘇羅眼裡的笑意,明白過來。
“那就好”,她走到竈台邊,取了那裝豬油的罐子,往春嬸懷中塞去,道:“春嬸,這個你收下,要不,我怎麼好意思去”。
春嬸爽朗地笑着,接了過來,掀開罐子口的油紙看了看,白花花的豬油,道:“好着嘞”。
一番清點下來,蘇羅發現并沒有遺失任何東西,她心中有些激動,重新感受到久違的淳樸民風。
因着,蘇羅的戶籍已遷入顧村,她成了村中唯一的女戶,下山回村的路上,春嬸幫着出主意,讓蘇羅去村長家,申請補助。
王貴媳婦出來一段時間,還有事情要忙,回村後,便告别她們回家了,而春嬸是個寡婦,兒子劉興在澧縣當木匠,兒媳和孫子也都在澧縣,家中就她一人,她願意陪蘇羅一起去找村長。
太陽高懸在人們頭頂上,路面石闆上仍有水漬,春嬸走在前面,蘇羅跟在後面,走了一會兒,春嬸停下來,蘇羅看到,磚雕門樓上石刻匾額:“步青”。房屋乃是青瓦白牆,是顧村統一的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