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春和畫綠伺候她洗完,又問:“小姐,今夜要誰守夜?”
“都不必了,我起夜少,房中也有痰盂。”她害怕身上的毒突然發作,不敢有人守着。
燈吹了,屋子裡暗下來,她才焦急地在原地走來走去。
這裡規矩多,地方也小,她做些什麼外面房裡立即能聽到動靜,李硯禧又被安排去了外院,若再毒發,她可怎麼辦是好?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忽然聽聞嘭得一聲輕響,驚得掀起帳子去看,剛好對上李硯禧那張木頭臉。
“你怎麼來了?”她趿拉着鞋子,急匆匆跑過去迎,“你從哪兒進來的?可有人瞧見你了?”
李硯禧沒說話,反手關了窗,指了指往外面的牆。
“翻牆來的?”扶螢問。
“嗯。”李硯禧點點頭。
扶螢瞅他一眼,心中有些不悅:“你啞巴了?”
他走近幾步,低聲道:“怕被人聽見。”
扶螢一噎,悄聲回到床上,也壓低聲音:“你沐浴過了嗎?”
“嗯。”李硯禧又點頭。
扶螢上下打量他一眼,确認他未說謊後,稍稍拉開帳子:“上床來說。”
他壓住上揚的嘴角,鑽進帳子,自覺縮去了床尾。
“捏腿。”扶螢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上,低聲問,“他們安排你住在哪兒了?”
“就在内院牆外,和少爺的小厮們住在一塊兒。”
扶螢一下擰了眉:“你半夜跑出來,他們未察覺?”
李硯邊給她捏腿,邊不緊不慢道:“少爺們都在外面讀書,小厮們也都跟着去了,沒人在。”
她放心一些,又靠回去,埋怨道:“這裡規矩真是多,那個大姨母今日還敲打我了,叫我往後不許與你走得太近。”
李硯禧眼瞳微動,試探着問:“小姐如何說的?”
“我還能如何說?寄人籬下,當然得順着說。”扶螢白他一眼,又道,“可我自個兒的奴才,憑什麼要聽她的?我今日算是發現了,這方家奇怪得很,管事的不是大舅母,而是大姨母。”
他稍放心一些,解釋:“我聽人說,當初大姑奶奶将自己嫁給了一個有錢的老頭,換了銀子接濟母親和弟弟,後來那商人老頭死了,大姑奶奶就帶着孩子回到了方家,還讓兩個孩子都改姓了方。大姑奶奶精明能幹,這方府上下都聽她的話,就連大夫人也不例外。”
“怪不得……”扶螢喃喃一聲,“這女人還挺厲害……”
床帳又厚又重,将光全遮擋住了,幾乎什麼也瞧不見,李硯禧的目光悄悄黏在扶螢臉上,低聲問:“他們今日可有為難小姐?”
“他們為難我做什麼?我好歹也算是半個方家人,他們對我即便算不得十分親近,倒也不至于欺負我。”扶螢往枕頭上躺了躺,“就是破規矩多。”
她演了一日的戲,都快累死了。
李硯禧又問:“如今,他們不許我近身伺候小姐,若是小姐的毒又發了,該如何是好?”
“白日小厮倒是能進内院,晚上的話,你便像今日一樣潛過來。”
“可少爺們總有要休沐的時候……”
扶螢一腳踹過去:“你推三阻四的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不願意了?我告訴你,我才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每夜都得來!”
李硯禧忍住心中的喜悅,壓低聲音:“是,那就等他們睡着了,我再過來。”
“這不就有法子了?我看你是一日不罵便皮癢!”扶螢罵他幾句,拉了拉被子,“行了,累了一日了,我要睡了。”
“那我退下了。”李硯禧作勢要走。
扶螢又起身,擰着眉罵:“走什麼走?若是夜半我又毒發了怎麼辦?你就給我待在這兒!”
“我若睡着地上,早上她們若是進門喚小姐,一眼便能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