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香微微一笑,然後欠身行禮,“陛下,奴婢告退。”
宋沅庭淡淡應了聲,“嗯。”
荔香忍不住又掃了李桃之一眼,随後拿着珠子轉身離開。
門打開又阖上,屋裡歸于安甯。
李桃之一顆懸着的心又落下。
纖細的手指嵌入掌心,她松了口氣,其實,皇兄也并非那般冷漠。
雕窗半開,微風徐徐吹來。
臘梅盛開的時節,風一吹,連帶着臘梅的清香也齊齊湧了進來。
濃而清,豔而不俗,芳香四溢。
一片樹葉随着風,吹落在桌案上,桌案上的奏折堆積如山,李桃之心中暗忖,難怪陛下幾天幾夜都睡不好覺,這些奏折要這麼批改下去,幾天幾夜恐怕都不夠。
宋沅庭擲落奏折,看向李桃之,問,“會研磨嗎?”
李桃之微微颔首,“會。”
他招招手,眉眼帶着疲倦,“過來,替朕研磨。”
李桃之看向那張冷冰冰的臉,愣了會兒,忙走上前。
她挽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皓腕上本戴着一串手鍊,可那手串方才散落了一地,現下,皓腕處空空蕩蕩的。
她擡手,執起墨錠,在硯台上輕輕研磨,動作輕柔,一圈又一圈。
宋沅庭那張俊美的臉就在她身旁,他的每寸呼吸,她都能感受到,更别提他那冷冰冰的目光。
李桃之深呼了口氣,竭力忍住心中的緊張。
她微微彎腰,秀美的臉頰落了一絲汗水,如瀑布般的長發垂下,拂過宋沅庭的長袖。
他擡眸,目光落在李桃之臉頰上的那滴汗上,微怔了下,“這天,竟還流汗?研磨這麼耗費力氣?”
李桃之垂眸,與他對視。
雪白的臉上,布上惶恐,殷紅唇瓣微張,那汗自她臉頰落入脖頸,最後落至鎖骨上。
本就瑩潤的鎖骨更像是一汪清泉。
清亮的眸子染上霧氣,水汪汪的,讓人不忍說她,宋沅庭無奈,沒再問,将毫筆沾上墨汁,他提筆在奏折上攪動,片刻後,他凝眉,李桃之研的墨,他用起來格外順手,就好像她曾經為他研磨過上千遍。
屋子裡一陣靜谧,李桃之的心不禁松懈下來,她忍不住開始走神,走着,走着,腦子裡就浮現一些夢裡的畫面。
地點也是在書房,那日她也是如此為宋沅庭研磨,研着研着,他便抓住她的手,攬過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腿上,手指一下一下揉着她的手指,動作輕柔。
片刻後,他在她耳邊呢喃,“桃之,朕為你作畫。”
李桃之身子發軟,躺在他懷裡,靜靜看着他的臉,腦袋昏昏沉沉,隻點點頭,片刻後,那人便解開她的衣,将她抱着坐在桌案上,提筆在她後背作畫。
他的動作缱绻又溫柔,目光深情又動情。
“桃之。”
清冽的嗓音響起,李桃之怔了下,忙回過神來,灼灼清亮的眸子對上那人清冷的眉眼,眼裡露出茫然。
“在想什麼?朕喊你三遍都未聽見。”
宋沅庭看着她,并未惱怒,隻是聲音涼了幾分。
李桃之看着面前這張冷峻的臉,心中一跳,忙将硯台遞給他,“皇兄,方才......研磨太入神了,皇兄息怒。”
宋沅庭未開口,他擱下毫筆,擡手将窗子推開些,“醒醒腦子。”
他冷聲道。
李桃之瞬間紅了臉。
寒意湧入,吹散了那些旖旎與虛幻,她的頭腦稍稍清醒些,她忙小心翼翼地握住墨錠,在硯台中輕輕轉動。
墨錠與硯台摩擦,發出沙沙聲,聲聲入耳,聲聲令她心顫。
巳時盡,午時近。
一晌光陰須臾而過。
滿桌的奏折終于消散了些,李桃之立在一旁,偶然看向窗外,入目便是一棵桃樹,不過比她宮中的桃樹要粗壯許多。
她看向那樹,有些困惑,為何這宮中竟這般多的桃樹呢?
想了許久,也未想通,她垂眸,隻看見男人微僵的身軀,他身材高大,姿勢挺拔,但也坐在這許久,未動過。
她悄悄挪動腳步,借着窗外的光,看見男人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還有那分明的下颚線。
李桃之想起這一上午,他時不時蹙眉,時不時揉揉眉心,看上去十足的疲倦。
可這麼久,他也沒喊累,更沒喊人來替他揉肩捶背。
這人倒是挺能忍耐。
修長的手指握着毫筆,宋沅庭幾乎沒歇過。
為國為民,這樣的陛下實乃明君。
李桃之輕咬唇,思忖後,鼓起勇氣看向男人,緩緩開口,“皇兄,桃之給您按按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