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秦筝壓低聲音對溫鸾道:“嫂子你也知道,打秋風的破落人家,其實也不配用什麼好馬車。最多也就三兩銀子打發一下也就成了。”
溫鸾心裡冷笑着,面上卻不戳破,隻是贊同地點點頭。
秦筝放了心,扭頭便沖着宣平侯夫人道:“娘親,那您就先等嫂子幫我那親戚挑完。而後咱們娘三再給咱們府裡挑一輛。從前那輛太舊了,出門見客都不方便。”
宣平侯夫人嗯了一聲,慢悠悠端起怡彤郡主賞的新茶品嘗着。
溫鸾便翻開了小丫鬟遞上來的卷冊,車掌櫃倒是幹脆,直接請溫鸾從後往前翻便是。果然,後面的幾頁全都是二三兩銀子就能買下來的馬車。隻是那馬車要麼實在破舊,似乎已經被好幾個主子折騰過,連原本的模樣都要瞧不出來,要麼就是實在簡陋,幾乎與闆車無異。
“有點難選吧。”秦筝故意看着溫鸾道。
“是有點難選。”溫鸾故作惆怅,給足了秦筝二人面子,又道:“不過,若是貧苦人家,也就隻能用這樣的馬車了。要不,就這輛吧,雖然破舊些,但瞧着還算結實。隻要回去重新漆一漆,用上兩三年也不成問題。”
“嫂子挑得自然是好的。”秦筝掃了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揚。那馬車雖然不至于散架,但也離散架不遠了。
“什麼人用什麼東西,大夥心裡都有數。”宣平侯夫人一錘定音,伸出手道:“來吧,我看看咱們侯府用什麼樣的馬車。”
“那自然是要最好的。”秦筝毫不猶豫道,又指向那車掌櫃:“煩您介紹一下吧。這最好的馬車什麼樣啊。”
車掌櫃點點頭,另取了一頁繪制精美的彩墨圖出來,笑盈盈道:“您瞧,這輛馬車是四乘的,雕刻也好看,是五福捧壽的款式,而且這上面的一層漆全都是金的,若是在日頭底下驅駕,那叫一個輝煌璀璨。最要緊的是,這馬車配的是汗血寶馬,病了我們管治,死了我們管換,您什麼都不必愁。”
“這麼好。”宣平侯夫人拿帕子掩了掩鼻子上的粉,拿眼看向秦筝。秦筝立刻會意,試探問道:“不知這馬車要價幾何?”
“不多。”車掌櫃一手握拳。“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秦筝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本以為,最好的馬車二三百兩也就夠了,未曾想竟然這麼貴。她不由得暗自後悔,自己方才不應該把話說得太早的,這要是再收回方才的話,可實在太打臉了。
可是,也不能硬着頭皮買呀。她有些尴尬,隻好讪讪念叨道:“這,這的确有些不便宜了。想來,這盛京城也沒有幾個人買得起吧。”
“怎麼沒有。”車掌櫃一撇嘴道:“前兩天還有一位夫人買了這輛馬車呢。可惜我沒去,我家那一位去招待的。據說那叫一個闊氣,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就付了現銀。
說罷,他壓低了聲音,用手擋在嘴邊道:“據說,那位夫人是個新喪偶的寡婦呢!”
“寡婦?”宣平侯夫人驚訝。
“喪偶?”秦筝好奇。
溫鸾則默默捏緊了手裡的帕子。還好還好,沒說自己的名姓,簽契書的時候用的也是平煦的名字。要不然,被李瓊之知道自己在背後咒她兒子死了,她非跟自己豁出命不可。
“那,那還真是有錢。”秦筝呐呐道。
“大約也是她自己的嫁妝吧。”宣平侯夫人咳了咳,瞥了鎮定自若的溫鸾一眼,不滿道:“行了,我們侯府愛惜聲名,不能用那般奢侈的馬車。你給我們瞧瞧兩乘的就好了。”
“侯府……”那車掌櫃沒繼續說,但從他的語氣不難猜出來,他的後半句是想說,侯府怎麼能用兩乘的馬車呢……
溫鸾見宣平侯夫人和秦筝的臉上都有些挂不住,心裡不由得笑得高興,面上卻溫和地給二人鋪着台階。“我們侯府素來節儉仁愛,沒見我們連窮困親戚都照料麼。對人大方,自然要對己儉省些。”
“說得對。”宣平侯夫人頭一回對溫鸾的言辭很是滿意。不過,她可并不會因為溫鸾幫她解圍就把那三兩銀子的破馬車換一換。她認定了,溫鸾也就配得上那樣的馬車。
秦筝見溫鸾今日反應這般快,心裡不由得微微詫異。不過,或許是她今日腦子格外清醒吧。她沒有多想。
“那我們就選這三百兩的吧。”有了溫鸾的話在前,婆媳兩個選起便宜馬車來也就沒那麼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