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故意針對,我不過是見着你嫂子娘家借不上力,有些着急罷了。”宣平侯夫人放低了語氣沉沉道。
“可母親的娘家不也是沒借上力麼?”顧景佑脫口道。
……宣平侯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她算是明白了,當着這兩個兒子的面,就不能說溫鸾半句壞話。
“好了。”顧景曜淡淡瞥了顧景佑一眼。景佑一向敬畏這個大哥,此刻便明白是要自己點到為止的意思,于是讪讪笑着換了話題道:“到底還是大哥有能耐,不用靠着旁人幫忙。不過,柳姑娘的确也算女中豪傑了,這暗諷政事的話本,寫起來可是風險不小。”
“是啊。”提起這個話題,顧景曜有了些興趣。“那話本我也看過,你寫得的确好。用詞考究,深入淺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頭百姓,人人都能看懂,也能看出樂趣。更要緊的是這話本寫就的時間很是倉促。這樣短的時間寫出如此好的話本,實在讓人擊節贊歎。”
衆人何嘗見過顧景曜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一時不由得都聽得呆了。溫鸾更是聽得心頭暗跳,耳垂绯紅。她沒想到,他如此細緻地讀了自己寫的話本。
“其實,也沒有那麼好吧。”柳雲湄暗自咬咬牙,避過顧景曜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對着盤子裡的七八塊點心精挑細選起來。
“的确是好。”顧景曜沒看見柳雲湄的臉色,堅持己見道。“對了,話本裡有一位中郎将,雖然寫他不過寥寥數筆,但他品質實在清奇難得。雲湄,他的結局如何了?”
“啊?中郎将啊……”柳雲湄撂下剛剛拿起的一塊點心,像是嫌棄手上油膩,迅速取了一塊潮濕錦帕擦拭。
顧景曜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衆人也都靜靜聽着。
唯有溫鸾,從柳雲湄那看似随意實則手忙腳亂的動作裡看出了她的一絲緊張。
果然,柳雲湄沉吟片刻,最後卻隻是一笑道:“寫得匆忙,我竟是記不清了。”
這樣的回答隻怕不能讓顧景曜滿意。溫鸾心一橫,決定幫柳雲湄一把。就算是為了和離,自己也得幫柳雲湄維護她在侯府上下的印象不是。
這樣想着,她霍地站起身來,看着廳内衆人道:“晚膳我就不用了,景曜,你伺候婆母多用一些吧。”
這一句話頓時攪了顧景曜和柳雲湄的局,二人的交談自然也就此作罷。柳雲湄暗自松了一口氣,心裡痛快又得意,卻看着溫鸾的窈窕背影一臉擔憂道:“世子爺,世子夫人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顧景曜的眉眼倒是依舊平和,但那語氣卻難得有些不耐。“不必管她。”
“是,大嫂有小廚房,餓不着的。”顧景佑嘿嘿笑道。
衆人:“……”
“對了,你去轉告她,這幾日不得出門。”顧景曜對着身旁小厮道。
……
“知道了。”聽見雙福轉述顧景曜的話,溫鸾溫和地點了點頭。倒是鹿兒有些不高興,瞧着雙福走遠,便低聲問道:“世子夫人,為什麼世子爺不讓咱們出門啊?是不是他知道了什麼?”
溫鸾慵懶坐在美人靠上,一邊随手将細膩的魚糧撒進湖裡,一邊搖頭道:“他才不會知道呢。否則怎麼可能這般安生。”
“那就好。世子爺心思這般深沉,奴婢真有些害怕了。您就說吧,大理寺這兩年來的案子怎麼着也有幾百件,世子爺竟然不眠不休地一個人暗自都辦了,這得下多大功夫啊?他就為了防備來日有人算計他這一手?我的天,奴婢算是真服了,怪不得陛下這般倚重咱們世子爺呢。”
“是啊,知道了這件事,我雖佩服他,卻也有些擔心。”溫鸾看着湖裡那争先恐後的各色錦鯉,隻見它們紛紛張着圓口讨要吃食,玉藕般的手動作便利落了些:“我前兩日才知道,原來我們大盛所有話本用的筆名本名都是要在司書局存着的。自然了,如今顧景曜不過正三品官員,司書局未必會給他這個面子。可等他來日成了正一品大員,隻怕這事瞞不過他。”
“那,那怎麼辦呀。”鹿兒又呆了。
“無妨,隻要早些和離了就好了。再說,以他對柳雲湄的信任,隻怕這輩子也想不到會去查那話本的筆名到底是何人所用。”
“那就好。”鹿兒放了心,又哎呀一聲道:“對了世子夫人,有件好事要告訴您呢。前兩日因着咱們世子爺被牽連到大理寺的這回事裡,所以府尹那邊或許是為了避嫌,已将緝拿平煦公子的榜文撤下來了呢。”
“這麼說,平煦能回來了?”溫鸾聞言一喜。
“這……也得平公子願意回來才行吧。”鹿兒卻信心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