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宏喝醉了酒,眼睛紅的也不正常,時不時吸下鼻子。
他暴怒得像一頭山中跑下來的野豬,聞言狠狠瞪了崔妩一眼,甩開拉扯他的人,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崔妩扶起王娴清:“大嫂嫂找我?”
“弟妹,你信我,我沒有偷人。”她揪緊崔妩的衣裙,淚流滿面。
崔妩搭上她的手:“昨日我并未在當場,嫂嫂想請我作保,着實有些為難。”
“可謝家我隻與你交好,現下誰都不肯信我,你該是知道我的為人,若你也不能擔保,我隻能一條白绫吊死算了!
我死之後,慶哥兒和秋姐兒就求你多照應照應他們,謝宏是一點也指望不上了。”
王氏當真是清白?崔妩想到她方才和謝宏說的話,有些遲疑。
“嫂嫂萬不可輕生,一切都是能查清楚的,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嫂嫂可否告知予我?”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怎麼就在那裡,他是突然出現,突然就抱住了我!我來不及喊,官人就進來了……
弟妹!我剛剛對官人說的都是氣話!我真恨他!可我真的沒有偷人!”
崔妩沉默,難道真是遭人陷害?
“要不,讓兩家查一下那男子的來曆?”
“去查!一定要查出來,證明我的清白!”王氏語氣急切。
“好好好,你們都聽到了!将此事告訴舅姑,一定要讓人查清楚!”
青霭堂過來的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快步跑去給雲氏回話。
我在這兒陪你坐一陣兒好不好?”見她還未平複情緒,崔妩溫聲安慰她。
楓紅提醒她:“娘子,您還得回去喝藥呢。”
“沒事,端來恩霈園吧。”
“是……”
崔妩留王氏在卧房休息,一個人在正堂裡坐着,慢慢喝完了藥。
剩餘的人慢慢退了出去,隻王家的人不肯走,說法是擔心謝宏毆打王氏,擔心謝家殺人滅口。
崔妩将藥碗放下,吐出一口氣,“王氏如何?”
妙青答:“睡下了。”
聽到王娴清睡下了,崔妩反而去找了她。
屋子裡,王娴清蓋着被子,
“嫂嫂,”她俯視着那單薄的背影,“為什麼說謊?”
“你說什麼?”
“青霭堂的人已經走了,你盡可以說出來。”
崔妩從未信過王氏的話。
王家昨日顯然是有備而來,這麼斬釘截鐵要和離,若有轉圜的餘地,不會鬧到這個地步,謝家的人不是傻子,特别是謝溥,宰相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謝家不查,就是因為這事闆上釘釘了。
崔妩會附和她,隻是想顯得自己蠢一點,好把幹系撇個幹淨。
王娴清的眼神有些躲閃,才支支吾吾地說:“要找你的人不是我,是她。”
“誰?”
話音剛落,王氏的侍女中站出來一個人,朝二人利落行了一禮。
“妾身鐘氏,見過崔娘子。”
崔妩打量着眼前的鐘娘子,丹唇柳葉眉,端得是英氣妩媚,看人的眼神像一把軟劍,柔韌有勁,瞧着是練家子。
“哪個鐘家?”
“家父隻是西北邊陲的一名保義郎。”
邊關來的,崔妩了然,這是王靖北派來的人,可昨日才發生的事,他遠在邊關,怎麼能及時知道呢?
這是王氏和王家提前設好的一個局?
但和離……需要做如此損害自己的名聲嗎?
鐘娘子也在打量着這位崔娘子。
今朝女子裝束以華麗貴重,常高冠長梳,施粉黛花钿,人人都要幻化成一座七寶樓台不可,各色脂粉冠子官巷花作行就是季梁最掙錢的營生。
可這崔氏卻淡妝素裹,溫柔寫意,不見半分矯飾,雖說她嫁作人婦,穿衣打扮不能拿未出閣女子比,但在婦人之中也算黯淡的。
偏偏此人毫不打扮,便勝别個費力打扮的十分,一襲素羅穿得溫柔寫意,質比天然,那頭頂團冠透着熹暖晨光,稱一句觀音顯相也不為過,着實氣人。
這樣的出身,配這樣的樣貌,嫁給謝宥那般人才,想也知道崔妩在謝家過得不易。
鐘娘子早就聽聞謝宥的名聲,傳揚得跟神仙一樣,不食人間煙火,結果求娶來的大娘子這般貌美,真是一點沒虧待自己。
終究男人還是好色的。
“咳咳……”崔妩輕咳起來,“鐘娘子有什麼話同我說?”
還是位病西施呢,鐘娘子稍斂神思,道:“崔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崔妩看了一眼王氏,她被貼身的丫鬟裹上了披風,一直沒看這邊。
看來是知道鐘娘子待會要說什麼,而且對她極為不利。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罷,讓嫂嫂也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