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期也不是沒想過會和餘知新怎麼再遇,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是現在這樣的。
兩分鐘前,她穿着臃腫的大棉襖素面朝天地從超市提着她媽囑咐的廚房調料沖出來,迎面就碰上一個急匆匆往超市裡趕的男子,兩人險些撞上。
林期往旁邊稍微避了避,看了一眼這人,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但就是用力皺着眉也沒有想起來到底是誰。
就在她轉過頭準備離開時,看到了餘知新。
他站在超市門口直直地看着她,對上她的眼神也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
他單手插兜立在屋檐下,兩绺碎發彎彎地垂在額前還透着幾分随意,敞着淺色的毛呢大衣,裡面打底的高領毛衣被拉起來擋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透亮清澈的眼睛,褲管被卷起來,露出的還是萬年不變的運動鞋。
林期腦海中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交錯。
不會站在這裡很久了吧……
我剛剛幹什麼了?
沒事,不就是見個前男友嗎!
已經容不得自己有更多考量,林期就舉起了手,略帶着遲疑地招了招手道:“嗨,好久不見。”
她看着餘知新拉下遮住臉的領子突然笑了,這個表情她太熟悉了,眼眶收緊,卧蠶隆起,明顯是沒忍住笑意,還沒等她真惱羞成怒餘知新低頭向前走了兩步道:“好久不見。”
餘知新看着她習慣性地先擡右手,發現手裡拎了塑料袋之後又換成左手,遲緩地搖了手後又用試探性的語氣跟他打招呼,這一連串動作下來讓他忍俊不禁,原本透着距離感的面龐也因為笑容柔和起來了。
走出陰影的餘知新此刻身上被超市裡柔和的光籠罩着,他優越的身高和長相更加清楚了,林期頂着她放假五天沒洗的頭、厚重的棉衣和巨大的黑框眼鏡一陣無語。
接着,脫口而出一句:“你怎麼回來了?”
正在吃着甜點的唐栀沒忍住差點噴出來,捂住嘴塞進去之後才瞪着眼睛道:“你真這麼和餘知新說的?”
别說以唐栀認知中的林期不會這麼和餘知新說話,就是回到高中,在她的認知範圍裡餘知新都是絕對衆星捧月的存在。
林期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當時她着急着走人,語氣還有點沖,聽起來仿佛是在質疑餘知新為什麼回來。
還好就在她尴尬得腳趾都不知如何擺放時,沖進超市裡的喬适又風風火火地沖了出來。
他沖到餘知新面前,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見餘知新瞥完他一眼後再沒有更多的目光分過來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林期就想起了剛剛為什麼眼熟這人。
原來他是高中時候和餘知新關系不錯的同學,喬适。
“喬适嗎?好久不見。”林期表面風平浪靜内心髒話已經罵完一輪了。
“啊……”喬适又來回看了她和餘知新幾遍,像是确認了什麼似的揚起笑容和林期過來打招呼,“林期啊,今天我們同學聚餐,你要不要一塊兒啊。”
林期很想翻着白眼來一句你們班同學聚會關我什麼事,但她還是保持着得體的笑容答複道:“不打擾你們了,我媽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
“哦,好的好的,那以後有機會聯系。”喬适熱情道。
不知為什麼,林期覺得喬适的笑容有些過分熱情,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才離開。
“期期。”
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餘知新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林期隻好又停住步子轉過頭去,她卻看到餘知新的笑容在光下分外柔和,他輕輕說了一句“再見”。
林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還是禮貌性回了再見,回家路上還一直帶着情緒,不是很高興。
而此時聽完轉述的唐栀放下手裡的勺子,雙手握拳一臉向往道:“這就是昔日情侶注定緣分的絕美重逢嗎?”
林期頭頂着低氣壓,順手拿過書架上的雜志蓋在唐栀臉上道:“勿cue,我獨美謝謝。”
唐栀一把拉下雜志,湊近了道:“哎呀,你不就是覺得這麼多年不見,結果再見你居然是灰頭土臉碰上他輸了氣勢嘛。”
重逢即對擂。
“這位美女,你已經夠好看的了。”
唐栀知道林期在事關餘知新時總是格外計較,但是她可是那種大學期間附近學校都有人慕名而來找她拍微電影和寫真的長相。
林期和唐栀高中雖然是同學,但是起初并不熟悉,念書的時候和林期的校花頭銜齊名的還有她和餘知新談戀愛的事情,隻不過當時林期滿心滿眼隻有餘知新,人緣看起來很是一般,是後來陰差陽錯進了同一所大學,唐栀才和林期熟悉了起來。
大方從容是最初唐栀眼裡的林期的模樣,但後來濾鏡碎了一地,尤其在涉及餘知新的事情上現在會表現得格外不同尋常,也不知道是在和餘知新過不去,還是和自己過不去。
把雜志又放回原處,林期理了理書架,這本雜志是唐栀讀書時期的最愛,她一直夢想着能在上面發表文章,林期也看過不少,還記得大二的時候這本雜志停刊了,唐栀買下最後一期時抱着她哭哭啼啼了半天,兩人看完後唏噓不已。
後來,年歲交替,唐栀終于從一個業餘寫手成為了一名專職作家,她完成了以前很多想都不敢想的成績,年少時那個小小的夢想似乎已經毫不起眼了。
可是有一天,林期在公司接到唐栀的電話,她接到了《拾年》的約稿,而《拾年》的主創團隊就是當年這本雜志的編輯們。
當時唐栀的激動她曆曆在目,林期站在書架前,拿起曾經和現在的兩本雜志,想起晚上回到家後唐栀對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