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林期的話,餘知新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在她字字泣血的叙述前,他的一切解釋都顯得很蒼白。
餘知新邁着如有千斤重的步伐走出病房,坐在無人的走廊裡埋頭,他企圖整理自己的情緒。
可是整理了半天,卻發現雙手止不住顫抖,整個人都沒辦法安定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唐栀就發現餘知新還坐在門口。
“不進去嗎?”唐栀問道。
餘知新滿眼紅血絲,站起來擺了擺手道:“不了,謝謝。”
唐栀納悶這人怎麼在這兒坐了一整夜,看着他有些踉跄的步伐,還是決定不和林期說這事了,怕是又沒談好。
蔣旭過來接的餘知新,把人接到家裡休息之後,向梁雨铮彙報了情況。
梁雨铮一聽就知道不對勁,然後就接到了餘知新的酒局邀約。
“我這白天給你收拾攤子,晚上過來陪你喝酒,老闆,員工不是這麼壓榨的啊。”梁雨铮家都沒回就直接來了店裡。
餘知新把酒杯放到梁雨铮桌前,自己事先已經喝了不少,此時眼神不是那麼清明了,他放下酒杯看向梁雨铮。
“她不想見我。”餘知新說完把頭埋在胳膊裡。
梁雨铮自覺碰杯喝了口道:“那你跟她說清楚之前的事情了嗎?”
“沒有。”餘知新悶聲道。
梁雨铮就不懂這個人為什麼不解釋清楚,他也有些恨鐵不成鋼,正準備罵餘知新活該。
“她不愛我了。”
餘知新這一句話突然打斷了梁雨铮要開口的話,他聽到餘知新哽咽道:“她說她已經不愛我了,我還解釋什麼,我因為自己那點可憐的驕傲,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沒有沒有陪在她身邊。阿铮,你說的對,我後悔了。”
梁雨铮拍了拍他的肩,他不知道怎麼安慰餘知新,隻能說:“你已經盡力了。”
“我沒有。”餘知新搖搖頭。
梁雨铮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餘知新内心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在網球學校他提出要成為他的陪練時,餘知新就好長時間沒理過他,後來他說他承擔不了結局失敗的後果。
這也是為什麼他借由關禁閉對林期避而不見的原因,這是他唯一的自私,想要抓住生命裡為數不多的溫暖,卻又因為接連失敗而不敢面對。
聯系不上林期的那段時間,餘知新每天魂不守舍,梁雨铮實在看不下去了,讓他幹脆請假回國去找林期,他看的出餘知新心中一動,卻又立馬拒絕了。
“你放不下她就去告訴她,把人追回來啊。”梁雨铮下訓後把手機遞給他。
“我拿什麼讓她回頭,阿铮,現在的我不配。”餘知新放下手機冷靜了幾分鐘。
這樣一錯過,就是六年。
餘知新想起他多次讓喬适打聽過林期的近況,喬适對他卻是瞞多言少,他拿起手機就開始打喬适的電話,喬适沒有接電話,他就一直打,直到梁雨铮把他手機拿了過來。
“别打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餘知新看向梁雨铮的眼眶濕潤,“你都知道?”
梁雨铮有些被吓到了,他遲疑片刻道:“不能算都知道,但喬适他确實瞞了你一些事。”
“她外婆什麼時候去世的?”餘知新換了個方式問。
“她從網球學校回去的時候。”梁雨铮承認。
餘知新聽之後突然笑了,他一邊笑一邊點頭,“好。”
“你們還知道什麼?”餘知新仰頭一杯喝盡,玻璃杯撞擊大理石桌面發出清晰的響聲。
梁雨铮很少見到餘知新這樣情緒失控,但是他知道他現在要是不說,可能餘知新真的會當場爆發。
“她不是第一次因為胃病進醫院,之前就有一次和她室友一起進了醫院。所以她的胃一直有些不太好。”
“還有呢?”
“她去年來巴黎看了你的比賽,這是我在觀衆席看到的。”
“哼。”餘知新嗤笑一聲,難怪梁雨铮當天走之前猶豫了半天,最後什麼也沒說。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季臨知道,喬适知道,梁雨铮也知道,隻有他一個人不知道,餘知新自嘲的笑了笑。
“林期後來應該聯系過你,但是當時接電話的是方菁。”
這句話一出,餘知新直接揪住梁雨铮的衣領,雙眼透着迷茫轉而騰升憤怒的火焰,盯着梁雨铮每一個字都是從齒縫裡蹦出來的。
“這件事你為什麼也不說?”
餘知新以為梁雨铮素來是站在支持他追回林期這邊的,可如今他卻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明白了。
“當時你在醫院,傷情那麼嚴重,你自己不是不清楚,要是不治你就廢了,我怎麼敢說。”梁雨铮聲音也高了幾分。
“廢了就廢了。”餘知新的手在發抖。
“廢了就廢了?餘知新,你問問你自己是這樣的人嗎?!”梁雨铮反問道,“當初在網球學校拿不到名次狀态下滑,你都不敢面對林期,你要是真廢了,這輩子你都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了吧。”
關于餘知新的驕傲,梁雨铮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已經足夠了解,也正因為此他才瞞下這一切,等着餘知新自己想通。
餘知新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突然一下松開了手,垮下了身子,梁雨铮說的是事實。
一杯接着一杯,兩個人喝到了下半夜,蔣旭來接人的時候感覺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運貨機器。
送梁雨铮的路上還嘀咕道:“你倆喝酒也不帶上我。”
梁雨铮比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困了的餘知新還好一點,他指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道:“帶上你一起去挨打嗎?”
蔣旭驚詫道:“真的假的?我偶像居然會打人。酒精害人啊!”
梁雨铮看了蔣旭一眼,眼神透露出對天真的憐憫,餘知新怎麼會喝酒,無醇飲料而已。
不過梁雨铮喝的可是度數頗高的酒,這會兒他也實在撐不住了,很少有這樣的放縱,梁雨峥也沒走幾步直接倒在沙發上,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梁雨铮第二天是被蔣旭的電話加敲門聲驚醒的,撐着劇痛的額頭,皺着眉去開了門。
“你搞什麼?”梁雨铮語氣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