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在他手上，沒人來找他要，沒人跟他交接。

後來他把東西慢慢搬走也沒有人管，直到某天他提出要買下那套房子，才再一次見到趙叔。

趙叔還記得他，會客氣地跟他打招呼。

房子按照市價交易的，趙叔什麼話都沒說，最後簽字的時候，江野沒忍住問了一句。

“她還好嗎？”

趙叔依舊溫和，對于江野的問題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了他。

“一切順遂。”

隻這四字，江野盼着她回國或者自己出國去找人的心思全熄了。

一切順遂，就證明她不會回國。

一切順遂，也代表自己去找她也不會改變兩人現在的關系。

金瑜絕對不會喜歡死纏爛打的人。

所以在某個階段裡，江野确實認為，他和金瑜已婚而對方“已死”，他是明明白白地喪偶。

這種想法纏了他多年，江野從未對人講過。

而他被纏得不行脫口而出的第二天，金瑜就回國了，“吓”得他趕緊删了那條微博，生怕“詛咒”到了金瑜。

江野認錯。

江野也委屈。

“江小狗沒有金魚兒了。”

畢竟直到現在，金瑜也沒有說他們複合了。

旁人若問他們是什麼關系，他要怎麼說？

朋友關系？

還是床伴關系？

亦或者包-養關系？

江野在電話裡哼哼唧唧，像隻小狗蹭來蹭去，言語間越來越卑微。

金瑜無奈。

她是真的沒想到，江野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眼看着他又要哭了，金瑜卡在最後搶白了一句。

“但江大明星有瑜總。”

金瑜生怕江野沒聽懂，語速極快地補了一句。

“你别哭了，再哭你就真要喪偶了。”

-

江野是真要說哭了。

誰特麼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沒到痛處。

真疼的時候眼淚那是生理性的，腦袋就是仰到九十度，該哭還是得哭。

可金瑜的話又非常迅速地鎮住了他，眼淚在眼眶裡含着，被生生地憋回去了。

他聽見金瑜在那邊歎氣，說他這麼大的人了，安全感還這麼差。

“江野，你先是一個人，獨立的人，然後你愛我。”

金瑜忽然想起前兩天江野跪在她面前，貼着她說江芸跟他斷絕關系的事。

她真的是卡到了一個非常微妙的時間點，沒有什麼難度地成為了江野的主心骨。

她不後悔十年前分手，但如果當年她知道那天的江野是這個狀态，絕對不會跟他“表白”，還趁人之危地把人給馴養了。

真是罪過。

金瑜的記憶力好，十年前的畫面全被她從記憶深處翻了出來，包括不限于江野第一次在她面前跪下，她那會兒是什麼表情來着。

驕傲、得意和興奮。

她沒看到江野眼底深處的缺失和渴望，甚至忽略掉江野并不需要分手費，強硬地塞給了他一張銀行卡。

以江野的固執，那張卡，怕是得藏起來，一輩子都不動。

而随着過去的事被翻出來，金瑜竟然發現她還有那麼單純的時光。

單純得她自己都不相信了。

手牽手去電影院看電影，結果她睡着了。

去遊樂場人太多，她不願意排隊，江野就在背上貼了張紙，代表雙人排隊而她就在餐廳吹冷氣。

吃路邊攤她就嘗了一口，覺得不好吃，剩下的全被她塞進了江野的肚子裡。

金瑜沒忍住笑。

“江野……你是什麼傻子嗎？”

-

前一秒被訓，後一秒被罵，江野也不容易。

他不确定金瑜為什麼會這麼說，但對方的聲音裡帶着笑，那就不是責怪。

江野順着金瑜的話接下去。

“我是傻啊，有你聰明就夠了，我笨點更好。”

金瑜的笑聲更大了。

斷斷續續地笑了有十多分鐘，手機都發燙了，她掃了眼屏幕上超過一個半小時的通話時長，暗歎。

快抵得上開一個會了。

她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這滿腔的愛意裡，随口道。

“江野，你想要什麼禮物？”

江野一愣，不知道金瑜為什麼忽然要送自己禮物。

他潛意識裡覺得不安，不肯開口。

而金瑜适時給出了他想要的理由。

“算算也差不了幾天，前後湊湊，算一百天吧。”

頓了頓，她說。

“江野，戀愛一百天快樂。”

轟——

窗外不知道是誰在放煙花，彩色的光影順着沒完全拉攏的窗戶縫隙裡鑽進來，投射在江野的臉上。

江野怔怔地看着房間某處，心裡和窗外的煙花同了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