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水村的土地比陝北其他地區更加幹旱缺水,所種的糜子,硬軟參半,分到社員們的糧食,也是如此。
喬希瑤興緻匆匆地打開水缸的蓋子,打算舀點水起來洗臉刷牙,結果打開蓋子,缸底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沒有。
昨晚大家夥看缸裡的水不多,都沒有洗漱,就為了留着水讓大家今早起來有水刷牙,然後再用剩下的水做飯。
這下好了,缸裡的水不翼而飛,喬希瑤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轉身走進窯洞裡,往四個人睡得土炕上一掃,果然看見靠牆角落裡,用一條細繩子充當挂衣繩,上面挂着的四張毛巾中,屬于沈夢雪的毛巾是濕的,而其他三張都是幹的。
喬希瑤深吸一口氣,站在沈夢雪的床位,質問道:“沈夢雪,你什麼意思,昨晚大家都沒洗漱,留着缸裡的水,是給大家早起刷牙和做飯的,你把水都用光了,我今早還怎麼做飯?”
沈夢雪早就被她和舒曼的說話聲吵醒了,聞言爬起身來,理直氣壯道:“今天該你做飯,就該你打水,我把水用光了又怎麼着,你去村裡打水回來做飯不就行了。大清早,你在這裡叫叫叫,饒我清夢,你煩不煩啊!”
“沈夢雪,你可真行啊。”喬希瑤氣笑了,漂亮的眼眸裡滿是冰霜,“你最好記住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記住你說過的話。”
“不就是用完了缸裡的水,你至于怎麼斤斤計較嘛。”沈夢雪撇撇嘴,覺得這喬希瑤也太小氣了一點。
她舟車勞頓,好幾天沒洗澡,身上實在膩歪的不行,昨晚趁大家夥兒睡着了,她偷偷把那缸裡剩下的水倒到房裡,仔細地把身上擦洗了一遍,這才舒舒服服的上床睡覺。
反正第二天做飯的人不是她,誰做飯,誰去打水呗,她壓根就沒想過喬希瑤會一大早指責她用水,聽得她心裡煩的很。
“我不喜歡斤斤計較,但我這個人向來喜歡睚眦必報,沈夢雪,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喬希瑤氣哼哼地走出窯洞,拎起水缸旁邊的木桶,往山下村子靠近大隊部的水井走。
原本她還想慢慢跟沈夢雪算賬,但沈夢雪上來就跟她作對,她想忍也不行。
前世她就是嬌小姐脾氣,受不得一點委屈,重活一世回來,她的性格還是改不了一點。
既然沈夢雪主動作死挑戰她,她也不介意跟她直接開戰,是驢子是馬,走着瞧!
清晨的石水村,十分安靜,村裡除了一些雞狗在叫以外,村裡大部分的人都還在睡夢中。
喬希瑤纖細的胳膊拎着木桶,順着知青點下山的小道,一步步走到村中心區域,大隊部附近打得水井旁。
陝北的水井不僅僅是水井那麼簡單,這邊很多地兒自古就缺水,為了取水,水井打到地底下,少則四五十米深,多則一百米,兩百米的都有。
一旦井底出水,對于村裡來人說,那水比油還貴,因此會鄭重的修葺好水井,再把井口修葺成水井台,方便村裡人打水。
井台上修得有方便村裡人打水的絞水木轱辘,提水的井繩有一百多米長,底下井裡的水位,随着季節、天氣水位升升降降,深的時候大概要打到上百米才能打到水,淺的時候也要打幾十米水位,才能打到水。
喬希瑤雖然個子高挑,胸部豐腴,但其後背腰部長腿都很纖細,走起路來迎風弱柳,是真正的豐ru細腰美人兒。
她這樣的人,隻适合呆在城裡幹文職工作,不适合下地勞動,更不适合在這井台打水。
上輩子,喬希瑤第一次生出要離開石水村,跟其他知青逃跑的想法,就是因為在井台打水。
她第一次打水,那水深到快一百米的位置,井台的水桶從井底下打一桶沉重的水上來,她搖井台牽動井繩的木轱辘,搖到一半就沒了力氣,手一松,那木轱辘絞着沉重的水桶和井繩快速往井裡掉,繩索勒住了她纖細的手臂,險些把她整個人拉進井底裡,她現在看見那井口都害怕。
今天輪到喬希瑤做飯,知青點沒水,她必須打水做飯,再害怕也得打水。
她站在井台邊,看着井口下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見底,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沒人會幫她打水,她不會再向前世那樣,為了不打水,不得不犧牲自己的色相皮囊,讓老知青點的老知青們和村裡的男人占她便宜,幫她打水。
現在的她,必須勇敢起來,什麼事都要自己克服困難。
她鼓足勇氣,把水桶扔吊進井底,盡管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那桶水又如前世一樣,絞到一半,她就沒有力氣再絞。
她想松開木轱辘的搖把,又怕繩索向上輩子那樣勒住她的手臂,将她整個人往井底倒。
她拼命拽住絞繩轱辘的手把,可是搖把快速回轉着,隻要她松開手把,沉重的手把很有可能打斷她的肋骨。
眼淚從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滑落,生命收到危機,明知道喊救命十分羞恥,她還是忍不住喊:“救命啊,誰來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