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裡最難見的人是陸怵,第二難見到的是蕭雅伊。
這兩個人周一到周五時常加班,有時候都趕不上公寓的晚餐,前者周末也不休息,甚至有時候都不回來,後者經常有應酬,回來可能都三更半夜了。
鹿池也是觀察了很久才總結出來的,因為剛住進來不久,對于這些人也不算太熟悉。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鹿池沒想窺探誰的生活,公寓裡大部分人都不會幹預彼此的私事。因此,他也漸漸習慣了每個人不規律的作息。
結果下午一點,陸怵破天荒地出現在公寓裡,一身工作服都是灰,加上個子高塊頭大,又是寸頭,哪怕長得硬朗帥氣,也被那身不好惹的氣勢弄得難以靠近。
然而看起來很兇的大塊頭陸怵此刻沉默寡言,一旁的樓硯拿着盲杖輕輕戳着他,臉上急切地說着什麼。
鹿池走過去,輕咳了一聲,詫異道:“陸怵,今天回來的挺早。”
樓硯率先招呼,“鹿大哥。”
陸怵依舊不說話,但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鹿池斟酌問:“發生什麼事了?”
“阿怵,他失業了。”樓硯焦灼地回了話。
鹿池愣了下,看向陸怵,“你們别急,先坐下來聊聊,剛好我買了一些水果,都是切好的,一起吃一些。”
陸怵低下頭看自己髒污的衣服,開了口:“我去沖個澡換個衣服。”
鹿池帶着樓硯坐在大廳,茶幾上放着切碎的哈密瓜、草莓、橙子拼盤,樓硯拿了一顆草莓小口小口咬着吃。
趁陸怵洗澡的時間,鹿池從樓硯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陸怵也是讀了高中就辍學了,學曆低找工作很難,平時都是分配好時間打幾份工,隻要給錢,什麼重活苦活他都會幹。
隻是他表面不好惹,性格卻有些老實好欺負,這次就被其他工友給坑了,丢了工作不說,還賠了材料費,灰頭土臉回來,受了委屈也不說,要不是樓硯耐心問了半天才問出了來龍去脈。
鹿池不解問:“他為什麼要打那麼多份工?”
樓硯猶豫了一會兒,回答:“我和陸怵很早就認識了,以前是鄰居,陸怵小學的時候,父母就車禍遇難了,一直都是由奶奶照顧着,後來奶奶查出來腦梗,時好時壞,就一直住院,所以他要賺很多錢給奶奶治病,我們和餘大哥也偷偷去醫院為奶奶付了一些治療費,陸怵應該是知道了,隻是每天還是拼了命賺錢。”
“陸怵今天受了挫折,甚至想去地下城打拳,他都沒受過訓練,隻聽說一場打拳赢了會有好幾萬,就動了這個念頭!”樓硯皺着眉,微微激動道:“打拳哪有那麼容易,要是受傷……嚴重的話可不是開玩笑,那是拿命去博啊!”
鹿池想到過陸怵會很缺錢,但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心酸的故事。
一陣沉默後,樓硯的情緒也平複了一些,可臉上的擔憂還是明晃晃的。
鹿池開口道:“我知道有個高薪資不太看中學曆的工作,也不危險,如果陸怵不排斥,我覺得這個挺适合他,而且不會很辛苦。”
樓硯有些驚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如果他不願意,我也會勸勸,試一試又不是不行。”
鹿池見他這麼開心,忍俊不禁地笑了。
公寓不算很大,這裡的人卻很溫暖。
樓硯雖然看不見,但有一顆玲珑心,對每個人懷有最純粹的善意,愛護年紀最小的賀檸遠,也緊張遇到困難的陸怵,也隻有他會把公寓裡的每個人當成家人小心對待。
鹿池也不免為之動容,這種真摯到總是為他人好的感情,簡直就是溫柔殺。
樓硯下午還要去盲人學校做義工,沒辦法在公寓多待,隻能交代鹿池幫忙開導那陸怵那個死腦筋,免得人真的走了歪路。
陸怵換好衣服,精氣神也好了一些。
他環顧了客廳,把目光落在鹿池身上,遲疑地問:“阿硯出去了嗎?”
“對,剛走了,還有挺多水果,你坐下來幫忙吃一些。”
鹿池的年齡和陸怵差不多大,甚至遭遇也有三分像。所以,他能共情缺錢忙于奔波的陸怵,也清楚這種把所有事都悶在心底裡不說的性格,隻有相處久了才會發現這樣的人心思十分細膩。
鹿池不會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和他商量,“陸怵,我想給你推薦一個工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陸怵原本拘謹地拿了一塊哈密瓜,咽下去聽到這句話,微微錯愕地擡起頭,須臾詢問:“什麼工作?”
鹿池拿着手機點開後,遞給他看,一邊解釋說:“男裝模特,我以前的工作,具體的内容有很多,不是什麼技術活,主要看身材氣質,沒有接觸過這一行的,學習一下也很快,我有個認識的化妝設計老師,我可以推薦給你。”
陸怵安靜地刷着手機,好多張鹿池的男裝照,還有雜志封面,不同風格的衣服,展現出的視覺效果也不一樣,但是每一張照片都把鹿池的個人特點體現出來。
鹿池見他看得專注,繼續說:“你的外形條件很不錯,而且個子又高,在模特公司應該會很吃香,就這麼和你說吧,模特也有級别的,有資曆的模特,接一個廣告可能就是十幾萬,多的就是幾十萬,我不保證你進去就能賺很多錢,但是我可以确定一個月的薪酬會比你現在打幾份工來得快。”
陸怵抿着唇,似乎在思考,一分鐘後有些不确定問:“我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