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哭啊。我們一塊兒找,總能找到的。”許應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也不知道将軍在信上寫了什麼,賀長齡被架在原處,一時不知如何安慰。
“長齡,你去過軍營嗎?和宋琢玉一起打過仗嗎?”許應拭去頰邊還未滑落的淚珠,問道。
“去過去過。”賀長齡被親爹丢來雍州後,便一直跟着宋琢玉,照顧軍營裡的傷患,也就今年宋琢玉回了雍州,他才也跟着回來。
許應将信妥帖放好,埋首在桌子上翻找,從厚厚的書層下拽出幾張沒有用過的紙。
一張白紙平鋪在賀長齡面前,許應順勢遞過來一根蘸滿墨水的毛筆,自然道:“你既然去過,那就把你去過的路都畫下來。”
賀長齡接過筆,有些為難。
“還記得嗎?”許應擡眸,眼睛裡透露出寬解的意味,道:“沒事,你能記得多少便畫多少吧。”
*
軍營。
“将軍,我們為何遲遲不出兵?”左副将軍焦急地問道。他們已經行軍月餘,不僅沒有找打鞑靼軍隊的下落,糧草也要消耗殆盡,已經快要等不起了。
宋琢玉盯着地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迷茫,他在關外征戰多年,對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可如今的局勢,讓他不由得對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慎而慎之。
他此番回來,發現軍營中的許多人他已經不認識。在這一仗中,多少人跨上戰馬,就死在征途當中。宋琢玉身後是大昌的十萬大軍,他不能再冒險。
“再等等。”宋琢玉垂眸,眸光深邃。
“報!”一人掀開簾子,急匆匆地闖進營帳,道:“将軍,左旗無人把守。”
左旗是鞑靼的要塞之地,緊緊鎖着與大昌之間來往的咽喉,若是拿下此地,便像是開了一道豁口。如此關鍵的地方向來都有重兵把守,此刻無人,十分蹊跷。
“那還等什麼?反正還沒找到鞑靼軍隊的下落,先去左旗,等着他們。”左副将軍沖動而言。
“不能動。”宋琢玉按下身邊那人的胳膊,指向地圖上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左旗不過百裡,道:“在占領左旗之前,萬萬不可出兵,否則必敗。”
沒有行動便是最大的行動。
“将軍,咱們就在這幹耗着?”左副将軍有些疑惑,問道。
宋琢玉無言,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影響着戰局。他思索半晌,下定了決心,擡手,指向另一座城池。
“走這。”
“将軍,還有一事。”
“說。”
“徐将軍帶着他的親信,不見了。”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不見了?
“是回去了?還是去投敵了?”宋琢玉擡眉,眼底晦暗如墨。
來人回複道:“不知道,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宋琢玉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氣,吩咐道:“你派人去找,是死是活都要先找到。”
萬萬不能讓他們幾人在此刻通敵。宋琢玉心想。
*
賀長齡咬着筆杆子,絞盡腦汁地想,一張紙被他畫的亂七八糟,許應趴在桌邊,眼睛緊緊跟随着他的筆尖,一點也不放過。
“畫完了。”筆端戳着賀長齡鼓鼓的腮幫子,他對着畫紙,反複确認道:“我隻走過這幾條路。”
畫中的黑色墨汁橫斜,許應換了個看的方向,墨色依舊是墨色,她看不出來個所以然。
“看不懂?”賀長齡指着筆走龍蛇突出的一塊地方,道:“打鞑靼,一定要走這裡。”
“如果不走的話呢?”
“這裡地形極為特殊,是鞑靼的門戶,隻有取了此地,才能有深入腹地的機會。”賀長齡托腮,眯着眼睛想了片刻,道:“不走的話,大概率隻有被敵人追着打的份了。”
倘若越過赫爾左旗,直驅向前,那就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禍患。如此重要的城市,定然有精兵把守,待到戰局曠日持久,東西南北四面夾擊,定然打得措手不及。
“長齡,我再問你一句,你真沒畫錯?”許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個地方,眼神倏然變化了一瞬。
“真沒畫錯。”賀長齡此人是有點不靠譜,可是在記憶力方面,從未出過差錯。
他伸出胳膊抵了抵許應,問道:“你有什麼頭緒?”
許應沉吟片刻,道:“我好像知道,被楊修雲截下來的東西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