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子的未婚夫,之前她在女學裡聽同窗提起過,好像等了陳夫子許多年?現下二人是什麼情況?
崔鴛抖開擰成一團的帕子,又細心地疊成長條狀,敷在她的額頭上。隻是眼神一直不敢與身下的人對視。
鴦命被額頭上冰冰涼的帕子給刺激道,一下子縮起脖子,又聞到一陣熟悉的冷香。她用鼻子嗅了嗅,不自覺問:“你身上熏香了嗎?挺好聞的。”
她眨了眨眼,看着崔鴛的臉由白轉紅。
崔鴛掃過她的眼睛,不敢過多停留,轉而熟稔地替她把發髻上歪斜的簪子取下來。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帕子,包好後放在她的枕邊。
鴦命眼睛都直了,一臉愕然。她嘴唇翕動,盯着崔鴛道:“你是崔鴛嗎?”
她反手扣住崔鴛還未縮回去的手臂,捕捉着他臉上的表情。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樣貌,身姿似青竹般挺拔,心裡卻還是甩不掉那種違和的感覺。
那兩道如彎月般的眉雙雙蹙起,她知道,前世崔鴛就有這樣的舉動。前世,她還未及笄的時候,覺多,每次睡意湧上來的時候,兩隻眼皮支都支不起來。總是不分場合就能睡着,有時候是在馬車裡,有時候是在桌子上。那時候,崔鴛見了,總是會把她的簪環,偷偷取下來,還會小心翼翼地放進帕子裡疊好。
就像他現在這樣。她也清楚,她既然能得這遭幸運,也猜測過阮雲娘是和她一樣的,否則怎麼解釋得通那話本子的事?那麼崔鴛,會不會也會和她一樣呢?
可她自私的又想,還是不要這樣好,她前世畢竟對他并不好。
她捏緊被角,擠出一抹說錯話的讪笑,悻悻道:“我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她撓了撓臉,不經意看向陳夫子,指着陳夫子道:“我的意思是,崔鴛你是怎麼和陳夫子碰到的?對!”
崔鴛神色淡漠:“你懷疑我被什麼附身了?”
他替鴦命掖了掖被子,掀起一隻眼,看向她唇上的紅痣,喉嚨無意識滾了滾,抿唇道:“我背着你,本想進這裡來躲一躲,碰巧陳夫子在後門倒藥渣,她就放我們進來了,她未婚夫擅長醫術,就救了你。”他想起前世她的遭遇,沒有把這裡的衆善寺的事情說出來。
怕她一時之間受不了。
鴦命迎着他深邃的目光,眼神開始飄忽不定。
她面色一紅,支支吾吾道:“你說就說,靠這麼近幹什麼?”她有些不習慣崔鴛突然靠這麼近,明明前世就算二人整日面對面在一起,她也不會有任何想法。
“我,我要睡了,你不要離我那麼近。”她躲開崔鴛看過來的目光,把被子往上一拉,蓋住自己的頭。
甕聲甕氣的話音從被子裡傳來。
崔鴛暗自歎了口氣,去扯她的被子,無奈道:“把被子松開。”
鴦命死死拉着被子,與他做着最後的抵抗,臉上仿佛有火在燒一般,她推拒道:“我,我不松。我喜歡這麼睡,你管不着,你——”
到底還是男子的力氣更大一些,被子裡突然透進一道亮光。鴦命氣急敗壞地開口:“你想幹什麼?”她躲在被子裡的身體扭來扭去,從外面看上去就像條蚯蚓。
崔鴛拿出她額頭上的帕子,低笑:“你在想什麼?”
他不過是拿條帕子而已,看她的樣子,仿佛他要對她做些什麼一樣。
鴦命愣住,不再說話了。
“你們在做什麼?”陳夫子揉着細長的眼,不解地看過來。
崔鴛轉過身,面色僵硬道:“怕她起燒,給她敷一敷。”他直起身子,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鴦命沒有說話,隻當自己睡着了。
結果迷迷糊糊中,真的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時,感覺有人掀開了她的被子,推了推她的胳膊,喊的是什麼,她沒聽清。她不耐地揮手打開那隻手,随口嘟囔了一句,翻過身去摟着被子又繼續睡。
“姑娘睡得真香啊。”竹茹揉了兩下鼻子,尴尬道。
陳夫子站在邊上,看着四仰八叉的鴦命,神情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