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君一大早便醒來,卻實在難得起身,被紫檀好說歹說勸起來洗漱用早膳,眨眼間又窩回炕上,拿起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聽到她的話,才想起回應一句,“許是香料的價漲了。”
紫檀将手上的衣物翻了個面,“要奴婢說如今生意易做,隻需挑些時人喜愛的,不愁沒銷路。”
提起生意,潇君來了興緻,想起之前同李樹說要投他書坊的事,遂将話本子棄開,仰頭望向紫檀,“依你之見,什麼生意是時人喜愛的呢?”
紫檀想了想,笑道:“如今是冬日,富人家興香炭熏香,上下又離不開炭火暖身,自是木炭生意最好做,若是夏日,首當其沖便是冰飲,平常的話……女人家的錢好掙些,便經營胭脂水粉、钗環首飾,都是些好做的生意。”
知曉女人的錢好掙,約莫她真的細緻觀察過,潇君又問:“那書坊生意呢?”
紫檀半張着小嘴似是驚訝,而後讪讪笑道:“這事兒姑娘怎得問奴婢,奴婢攏共才讀過幾本書呀,大字尚認不得幾個呢!”
“不過奴婢覺得。”她小心翼翼地發表意見:“若多些話本這樣的書,想來也不會愁銷路。”
正說到此事上,吟霜挑簾子從屋外進來,笑着禀道:“姑娘,柳葉和李樹來了。”
潇君驚道:“将才我還同紫檀說書坊呢,他們就來了。”
有人來拜見,她自然要去招待,讓人吩咐廚司整治一桌席面送來南雪齋,潇君便起身去見二人。
南雪齋的正房隻有三間,中間是個小廳,左邊用以起居,右邊則改成了書房,與小廳中間還用杏色刺繡屏風隔出一個可供姐妹們吃茶私談的茶廳。
由于李樹是外男,進姑娘的屋子自是不妥,于是席面擺在了正房外的抱廈裡,将三面的竹簾放下,也可隔斷風霜。
紫檀還燒了兩盆火紅的炭火放在近旁,倒也不覺寒意。
小半月未見柳葉,瞧上去氣色紅潤不少,今日她穿了件半新的素色交領短襖,下身是一件水紅繡花馬面裙,外罩厚實的木槿色圓領比甲,整個人容光煥發。
潇君一見便猜她想必有什麼喜事。
果然二人在向潇君行禮後,站在柳葉身後的李樹便将手上兩個禮盒并一張紅貼奉上。
柳葉道:“宋姑娘,這是我親手做的幾樣糕點,還望莫要嫌棄。”
潇君笑着讓紫檀将糕點收下,裝盤再端上來,然後扭頭朝柳葉道:“我怎麼會嫌棄,你做的糕點自是好吃的。”
柳葉腼腆露笑。
潇君目光落在紅貼上,問道:“你們......這是好事将近了?”
女兒家臉皮薄,柳葉有些羞紅了臉。
李樹見狀上前作揖,“回姑娘,婚期定在二月初一,屆時還請您賞臉來吃杯喜酒。”
開春事多,潇君沒有即刻答應,隻道:“若餘閑暇,我必攜禮前來。”
李樹望望四下,自懷中又拿出一張喜帖,道:“不知曾姑娘今日不在,還望姑娘替我們轉達,也望她能賞臉前來。”
“她今日随别人去醫館了,待她回來,我定替你二人告知于她。”
說完了喜事,自然還有正事。
柳李二人相視一望,施施然在潇君面前行了跪禮。
潇君吓一跳,從椅子上站起身,“你們這是做什麼?”
二人竟又磕了個頭。
柳葉道:“姑娘,柳葉的命是您和曾姑娘救的,您是我們家的恩人,以後我們必唯您馬首是瞻。”
潇君躬身去扶她,“先起來,起來說話。”
柳葉眼角已挂着淚痕,喜極而泣道:“年前李樹同我說,您有意投錢給我們經營書坊,讓去街上大些的地方好營生。我細細想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李樹續道:“正是,我也與葉兒還有母親商量過,您願意投錢,那是德義之舉,我們既受了您的恩惠,此後必為您好生經營書坊。”
潇君一怔,“為我?”
李樹點頭,“以後姑娘就是我們的東家,母親還說,屆時姑娘往來固安與永清極不便利,讓我将固安的院子賣了,我們舉家遷來永清居住,書坊也開到永清來。”
也是沒想到,他們竟有如此大的決心。
潇君有些哭笑不得,低聲道:“我要投的錢,若要買你家書坊還是不夠的。”
怎料李樹卻很誠懇的為她細數羅列了好幾條他們這麼做的好處。
其中潇君覺得最有說服力的一條如下:
來永清以後,背靠宋府好行事。
深得她心,讓她沒有了那種占便宜的感覺。
她琢磨片刻,答應了此事,又承諾多出些銀子助書坊早日開張,才在最後叮囑道:“雖是如此,我也還是不願外頭傳出我投錢開書坊的事。”
李樹心中了然,“您放心,我等不會在外胡言。”
頓了頓,又道:“姑娘,以後書坊的東家是您,再叫李家書坊不妥,稱宋家書坊又太招搖,不如請您賜個坊名?”
潇君垂眸想了想,“那便喚作——善文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