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發什麼瘋!這包子是……是我!給孩子買的!”莊雪忍無可忍,氣急道,“他們已經好幾日沒吃飯了,你當爹的,怎有臉從孩子嘴裡搶食吃!”
“就你?你哪來的錢!”黃四狗說着甩給她一個響亮的耳光,“賤人,給老子滾一邊去!”
莊雪臉上很快浮現出紅痕掌印,整個人也踉跄倒地,小春花被吓了一跳,急忙把包子遞給黃四狗,張着嘴哭起來:
“不要打娘,不要打娘……”
不成想,黃四狗擡手接過包子時,一旁默默無言的石頭突然沖上前,一口惡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掌上。
“兔崽子!我是你老子!你他/媽敢咬我!”黃四狗用力一推,石頭應聲倒地。
“媽/的!都是你這賤人教出來的好兒子!連自己老子都敢咬!”說完,他狠辣地撇了一眼,朝地上的莊雪啐了口唾沫,一把搶過小春花手裡的包子,往裡屋走去。
黃四狗不願打石頭,如果不是石頭咬他,他才不想傷了父子情分,黃四狗還等着石頭長大給自己養老送終呢。
“娘……”小春花含着淚,抱着莊雪,幹癟的小臉上滿是淚珠。
一旁的石頭攥着拳,憤恨道:“他才不是我爹!”
莊雪的淚好似流幹了,看着眼前兩個不過六歲的幼童,隻覺得自己這個當娘的不好,當初怎就嫁給了這個混蛋。
莊雪攏了下散落的發絲,心中暗暗發誓:
她要和離!
哪怕是休妻,她也要離開這個男人!
剛剛到縣衙的葉雲昭并不知曉她的答案,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往裡走,女人胳膊的傷實在嚴重,曆曆在目……
她忽然瞧見劉麻子,立馬快步上前。
“劉班頭,你可知陵南縣人戶狀況?”
劉麻子以為她問的是數量,幹脆開口:“西鄉有一百三十五戶,東鄉……”
“可曾記錄吃不起飯的戶數?”葉雲昭打斷他,又試探問,“或是被毆打的戶數?”
“不曾。”劉麻子撓了撓頭,不解道,“葉縣令,你問這個做什麼?被毆打的戶數是何意?”
“子打父、夫打妻這種情況可有?”
“子打父前兩年倒是處理過幾家,夫打妻的案子從未見過。”
聞言,葉雲昭一頓,怎麼會,那女人不就是家住陵南縣,且被丈夫毆打受傷的嗎?
“你可知如何和離?”葉雲昭直接問。
“和離?”劉麻子一愣,心中暗暗訝異:莫不是葉縣令早已成婚?眼下已鬧到和離的地步?
“不是我。”葉雲昭看出了他眼中的幾分猜測。
劉麻子沒了八卦的心,正經道:“和離哪有那麼容易,絕大部分都是休妻。”
“休妻?”
“是啊,婦有七去,不孝順父母休,無子嗣休,犯/淫/亂休,善妒休,胡言亂語休,盜竊休,身患惡疾休。”劉麻子補充道,“因此,被休者常常身有惡名,鄰裡不與其交好,親朋均斷。”
“什麼!?”葉雲昭蹙眉一驚。
怪不得那女人挨打也不願被休,這七去的理由對女人名聲實在傷害極大,更何況,現如今并非是上輩子那樣的現代社會……
許是看出了葉雲昭的憤懑,劉麻子急忙開口:
“不過像方才你提到的夫打妻,倒也有解決法子。”
“便是官府判其義絕。”
恩斷義絕?葉雲昭猜。
可官府判其義絕,被判之人便心甘情願分開?且不說别人,就說葉雲昭遇見的女人,被打者自然願意義絕,可打人者會輕易放棄“出氣筒”嗎?
“若是有人不願義絕呢?”葉雲昭問。
“徒兩年,杖八十。”
如此葉雲昭臉色才算有些好看,杖八十的刑法極重,普通人若被杖責二十,已然要休養月餘。
她冷靜下來,道:“何種情況可判為義絕?”
“毆/殺罪、通/奸罪、謀/殺罪,即可義絕。”
若這樣,那個被打的女人何不來報官呢?
“葉縣令,莫不是有人想讓咱們判其義絕?”劉麻子問。
“今日我見一女子被丈夫毆打,隻是分開的太快,忘記問她姓甚名誰。”葉雲昭欲言又止,眼中盡是自責。
“那女人個子不高,又黑又瘦,我隻知她有兩個孩子,年紀……許是将近四十。”葉雲昭雙手緊握,道,“煩請劉班頭幫忙尋尋這個人。”
“葉縣令放心,我自當竭力尋找。”劉麻子見她神情恍惚,關切道,“縣令注意身子,若有消息,我即刻來報。”
劉麻子行了禮轉身就走,葉雲昭突然叫停:
“她丈夫大概率有惡習,或嫖/或賭/或偷,你可先查這些人。”